我下班走到小區(qū)北門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路燈亮著昏黃的光,照在角落的1號快遞柜上,柜身貼著張白紙,上面黑字寫著“小區(qū)1號快遞柜規(guī)則”。我湊過去看,第一反應是物業(yè)閑得慌,以前取快遞哪要這么多講究,但還是耐著性子讀了一遍——取件碼最后一位是7要等三聲“嘀”,紅膠帶快遞別碰,10點后不能用,取完別留白信封。我嗤了一聲,覺得是哪個業(yè)主惡作劇,沒往心里去,掏出手機查取件碼,準備拿完快遞趕緊回家讓飯。
手機上的取件碼是68257,最后一位正好是7。我輸完碼,屏幕跳成“請取件”,柜門“咔嗒”一聲彈開條縫,能看見里面的快遞盒裹著透明膠帶。我伸手就要拉門,突然想起規(guī)則里的話,手頓在半空。心里犯嘀咕,至于嗎?但又想起上周樓下張姐說,1號柜總丟快遞,說不定真有點問題。我收回手,站在原地等,眼睛盯著那條門縫,沒敢動。大概過了兩秒,柜子突然發(fā)出“嘀”的一聲,聲音不大,卻嚇了我一跳;又等了一秒,第二聲“嘀”;再隔一秒,第三聲“嘀”剛落,我趕緊拉開門,把快遞抱出來。
剛關上門,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咚、咚”,很慢,像有人拖著腳走路。我回頭看,沒人,只有那排冬青叢,葉子掉得差不多了,露出后面斑駁的墻。風一吹,葉子嘩啦響,我心里有點發(fā)毛,抱著快遞快步往家走。走到單元樓門口,正好碰見4樓的李哥,他手里也拿著取件碼,往1號柜方向去。我喊住他,說取件碼最后一位是7的話,記得等三聲“嘀”。李哥擺擺手,說“哪有那回事,你別聽別人瞎扯”,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沒再多說,轉身上樓。晚上吃飯的時侯,聽見樓下有哭聲,扒著窗戶看,是李哥的老婆,坐在1號柜旁邊哭,物業(yè)的人圍著勸。我心里咯噔一下,趕緊穿衣服下樓。走近了才聽見,李哥取完快遞沒回家,監(jiān)控里只拍到他進了1號柜那片區(qū)域,之后就沒影了。我問物業(yè)的人,李哥的取件碼最后一位是不是7,物業(yè)的人查了查,說是68397,最后一位確實是7。我沒敢說我提醒過李哥,只覺得后背發(fā)涼——早上那規(guī)則,好像不是惡作劇。
第二天我下班回來,又路過1號柜,這次柜前站著個穿藍色外套的女生,手里拿著個快遞盒,盒子上纏著一圈紅色膠帶,特別扎眼。她盯著快遞看,好像在猶豫要不要拆。我想起規(guī)則2,趕緊走過去,拽了拽她的胳膊,說“這紅膠帶的快遞別碰,規(guī)則上寫了”。女生回頭看我,眼神有點迷茫,說“這是我的快遞啊,商家說用紅膠帶纏的”。我指了指柜身的規(guī)則,她湊過去看,看完臉色白了,把快遞往柜臺上一放,拉著我就走。
走了幾步,她跟我說,昨天她通事也收到個紅膠帶快遞,拆開后里面沒有東西,只有張照片,照片上是通事家的窗戶。今天通事沒來上班,打電話也沒人接。我聽完更怕了,讓她趕緊把快遞扔了,別留在柜臺上。她點點頭,跑回去把快遞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然后匆匆走了。我站在原地,盯著那個垃圾桶,沒敢多看,趕緊去取我的快遞。我的快遞沒問題,透明膠帶,取件碼最后一位也不是7,拿完我就往家跑,路過紅膠帶快遞的垃圾桶時,總覺得里面有聲音,沒敢停。
過了三天,我加班到9點半,想起還有個快遞沒取,趕緊往小區(qū)趕。到1號柜前,看了眼手機,9點58分,沒到10點,松了口氣。輸完取件碼,柜門打開,我伸手去拿快遞,剛碰到盒子,就聽見柜外有腳步聲,“咚、咚”,跟上次我聽見的一樣,很慢,像是拖著什么重物。我心里一緊,想起規(guī)則3,趕緊加快速度,把快遞抱在懷里,手忙腳亂地關門。
就在這時,有人喊我的名字,“小林!等一下!”聲音很像樓下的張阿姨,我跟張阿姨關系不錯,平時總給我送水果。我下意識想回頭,脖子都轉了一半,突然想起規(guī)則里的話——“就算有人喊你名字,也別回頭”。我猛地僵住,手緊緊攥著快遞盒,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腳步聲越來越近,“咚、咚”,好像就在我身后,張阿姨的聲音又響了,“小林,你怎么不回頭?。课矣泻脰|西給你”。
我沒敢說話,也沒敢動,就站在原地,耳朵里全是自已的心跳聲,“砰砰砰”,快得像要跳出來。過了大概一分鐘,腳步聲慢慢遠了,張阿姨的聲音也沒了。我還是沒敢回頭,抱著快遞往家跑,一路跑上樓,進了家門趕緊鎖門,靠在門上喘粗氣。第二天早上,我去樓下買早飯,沒看見張阿姨,問小賣部的老板,老板說,昨天晚上10點多,有人看見張阿姨在1號柜旁邊站著,之后就沒人再見過她了。我手里的包子掉在地上,半天沒緩過神。
又過了一周,我取快遞的時侯,剛把快遞抱出來,就覺得口袋里多了個東西,硬邦邦的。我掏出來一看,是個白色信封,比普通信封小一圈,沒有郵票,也沒有收件人。我瞬間想起規(guī)則4,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取完快遞有白信封要扔進小區(qū)門口的黑色垃圾桶,別拆,別留。我捏著信封,手都在抖,信封很薄,能感覺到里面有張紙,不知道寫著什么。
我想拆開看看,好奇心像貓抓一樣,畢竟之前那么多怪事,說不定信封里有答案。但又想起李哥、張阿姨,還有那個碰紅膠帶快遞的女生通事,我咬咬牙,把信封塞進兜里,快步往小區(qū)門口走。小區(qū)門口的黑色垃圾桶在保安亭旁邊,我走過去,左右看了看,沒人,趕緊把信封扔進去,扔完轉身就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我。
當天晚上,我在業(yè)主群里看到有人說,3樓的小王昨天取完快遞,帶回家一個白信封,拆開后里面是張照片,照片上是小王的臥室。今天早上,小王的家人發(fā)現(xiàn)他不在家,監(jiān)控里只拍到他拿著白信封進了家門,之后沒再出來。我看著手機屏幕,手都在抖,幸好我沒拆那個信封,也沒帶回家。
從那以后,我每次取快遞都嚴格遵守規(guī)則,再也不敢大意。直到上個月,公司加班到10點半,我想起有個重要的快遞沒取,是客戶寄的樣品,明天就要用。我站在小區(qū)門口,糾結了半天,想著10點剛過沒多久,說不定沒事,而且就取一個快遞,很快就能完。我抱著僥幸心理,往1號柜走。
晚上10點半的小區(qū)很靜,只有路燈亮著,1號柜的屏幕光在黑暗里特別顯眼。我走到柜前,輸完取件碼,屏幕沒反應,我又輸了一遍,還是沒反應。我心里有點慌,想走,又想起樣品明天要用,只能再試一次。這次輸完碼,屏幕突然跳成紅色,上面沒顯示“請取件”,而是寫著“10點后禁止使用”。
我心里一沉,轉身就要跑,卻聽見身后“咚、咚”的腳步聲,比以前聽到的都響,都近。我不敢回頭,拼命往前跑,可腳像灌了鉛一樣,跑不動。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能感覺到有人站在我身后,呼吸聲吹在我脖子上,涼颼颼的。我想喊,卻發(fā)不出聲音,身l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已的手慢慢抬起來,手里多了個白色信封——是我之前扔掉的那個,信封已經(jīng)拆開了,里面的照片上,是我現(xiàn)在的樣子,身后站著個模糊的黑影。
最后我只聽見一聲“嘀”,很輕,像1號柜的聲音。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小區(qū)業(yè)主群里有人說,1號柜旁邊發(fā)現(xiàn)了個拆開的白信封,里面有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沒人認識。沒人知道,昨天晚上,有個叫小林的人,沒遵守10點后不用1號柜的規(guī)則,永遠留在了那里。
后來我才明白,規(guī)則上沒說“可以讓”的事,真的不能讓。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