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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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步堂暗自微笑著，拇指滑過胸前口袋中延伸出來金屬表鏈。如果這就是我和御劍在法庭上的樣子的話，那么毫無疑問，我們已經(jīng)向所有人都坦誠地表達(dá)了自己的感受——除了對彼此。

整個法庭一片寂靜。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克里斯平用了整整十分鐘的時間把一個老人活活悶死。這真是……太殘忍了，簡直讓人不忍直視。就連夕神也不得不暫時低下頭緩一緩。但是，成步堂莫名地對所有觀眾感到尊敬，因?yàn)樵谶@個不知名的老人的最后時刻，他們保持了完全的沉默。他們本可以爆發(fā)爭論，可以憤怒地去質(zhì)問、去詛咒克里斯平，但沒有一個人這樣做。直到錄像已經(jīng)結(jié)束許久，屏幕變成了黑色，整個法庭依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打破這片沉默的人是波莉。她向身后的沃德醫(yī)生點(diǎn)點(diǎn)頭?！斑@就是我被殺的原因。因?yàn)槲沂掷镉袑λ焕淖C據(jù)。也是他為什么試圖陷害我丈夫，因?yàn)樗胱屗肋h(yuǎn)也找不到這件證據(jù)?！?/p>

王泥喜低下頭閉上了眼睛，用手捂住嘴。

“當(dāng)我試圖通過御劍先生的身體傳達(dá)這些信息時，克里斯平認(rèn)出了我的聲音，并且試圖封住他的口。但考慮到這家伙是一名著名的檢察官，如果他突然死了，警方一定會展開詳細(xì)的調(diào)查。而且，克里斯平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得到了他殺人的證據(jù)，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他采用了一種更穩(wěn)妥、更隱秘的方式。他決定用COSHH柜里的砷化物慢慢地毒死御劍，然后也許將其歸咎于手術(shù)造成的感染?！?/p>

夕神搖搖頭，抱起手臂。銀用自己的喙蹭著他的臉，好像想用這種方式安慰他。

“雖然我已經(jīng)死了，沒法再做什么，但我知道克里斯平絕不會善罷甘休。我試著提醒他們。我絕對不能讓御劍也遭到他的毒手。你們知道嗎？雖然御劍不能，但我能聞到那些毒藥的味道——他杯子里的砷化物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大蒜臭味。我試圖向那邊的成步堂先生解釋，盡管我當(dāng)時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尖叫抓狂，不過還好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真的松了一口氣?！?/p>

成步堂只是對穿著御劍衣服的波莉微笑了一下，用手撐住了下巴。他肩膀上的重?fù)?dān)似乎在這一刻略微減少了一點(diǎn)點(diǎn)。

“我從未與哈羅德·克里斯平有過任何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他編造了那個謠言，只是為了弄壞我的名聲，這樣人們就更不容易相信我的話。但有一次，他真的想強(qiáng)奸我，雖然沒有成功。他把我按在桌子上，但我設(shè)法踢了他的痛處，然后逃走了。然后他竟然指控我對他人身攻擊，讓我被降職成了病房護(hù)士。這個男人不僅毀壞了我的名譽(yù)，奪去了我的工作，而且奪走了我的生命，乃至許多其他病人的生命?！?/p>

真宵難過地垂下了頭。

“……我很抱歉由于我的緣故讓御劍險(xiǎn)些喪命，成步堂先生。”

辯護(hù)律師挺直了脊背，堅(jiān)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如果你能從心底原諒我，原諒我把你嚇個半死，原諒我對你的愛人所做的一切，那么我就可以安息了?！辈ɡ蛭⑿χ?，眼眶卻濕潤了，冰涼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真的非常對不起。”

“我原諒你。”成步堂再次跪在她面前，緊握住她那雙纖細(xì)的手，忽略了她那把他與御劍的關(guān)系完全公之于眾的說法?！澳銥槲液陀鶆λ龅氖虑椋饶阆胂笾械倪€要多。以你的生命作為代價(jià)，我們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你的死絕沒有白費(fèi)，我知道御劍也會原諒你的。是你救了他?！?/p>

波莉哽咽起來，用御劍的袖口擦了擦鼻子：“……也許、吧？”

“波莉。”

“本？”

沃德醫(yī)生盡可能地從被告席的欄桿邊伸出手。“我會想你的。”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成步堂用力閉上眼睛，然后從口袋里找出身上最尖的一把鑰匙。當(dāng)他開始撕開那些膠帶時，波莉迫不及待地跳了起來，把那些束縛甩掉。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踢掉不合腳的御劍的皮鞋，用手提著褲腰匆匆地向自己的丈夫走去。

兩個人隔著圍欄緊緊地?fù)肀г谝黄稹?/p>

“你還會繼續(xù)陪著我的，是不是？”本在她的肩膀上喃喃道，將更多的淚水澆灌在御劍的西裝上。

“你知道我不能。”她偏頭凝視著丈夫，把頭枕在他的胸口。“我得死一陣子了，但我遲早會在另一邊見到你的！”她噙著眼淚笑道，“但我希望不會太久?！?/p>

“嗯?！北窘苊魍纯蕹雎?，抱緊了她的身體。她靠著他，開始慢慢滑下去。衣服上的褶皺再一次發(fā)生了變化。

成步堂把不省人事的御劍從沃德醫(yī)生那里拖出來，然后以公主抱的方式將他帶回輪椅上。他把他的上半身抱在懷里，用手梳理著那些銀色的短發(fā)，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感情被公之于眾。整個法庭再次陷入寂靜，每一個人都被如此出乎意料的逆轉(zhuǎn)與這樣真摯的感情沖擊得說不出話來。成步堂只感覺自己所有的負(fù)擔(dān)被洗刷得一干二凈，此時他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人靠在他肩頭，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