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眉心蹙起:“你既也覺得王氏不該凌遲,為何還要我聽從他的?”
蘭榮支支吾吾的,半晌說不明白個理由:“那是陛下嘛,也是娘娘的夫君,娘娘本就是應(yīng)聽他的才對,雖說凌遲之罰太重,但、但是哎呀,反正娘娘聽陛下的就是了?!?/p>
玉珺笑的嘲弄:“你瞧,連你自己都說不出個讓我聽話的理由來?!?/p>
所以蘭榮是這樣想,帝王也是這樣想的罷?
天下重權(quán)皆聚他手,他已經(jīng)不需要陪在他身邊安撫勸慰的玉珺,不需要直言進(jìn)諫的劉瀾席。
他需要的,是聽話溫順的盎柔。
她突然覺得,帝王并不是什么變心,而是至始至終都是這樣的人,她能得到他的情、他的許諾與偏寵,也僅僅是因在他需要的時候,正好在他身旁。
當(dāng)年的情意真摯入肺腑,奈何帝王之心瞬息萬變。
玉珺覺得自己算是幸運(yùn)的,雖說明白的晚了些,但若是沒有盎柔的出現(xiàn),她還不知要這樣蒙著眼睛過多久。
她垂眸看著手中奏折上蒼勁的字跡,輕聲道:“你明日,隨我一同去一趟刑部牢獄罷?!?/p>
她將奏折收到一旁不再去看,叫人尋了常服與帷帽。
次日一早,她便同蘭榮一起出了宮。
她的出宮令,是早在四年前便由帝王賞下來的,原本是怕她在宮中無趣,但她不想落人口舌,平白給帝王填了不遵祖制的名聲,故而一次都沒有出去過,此刻第一次用,卻是用在要送一個莫名卷入朝政之中的女子,走向凌遲的路。
玉珺看著手中的令牌出神,心緒止不住地翻涌,而馬車已經(jīng)行到了刑部的偏門。
晨起在早朝上已經(jīng)定下了此事,刑部派了名官吏為她引路,她帶著帷帽緩步跟在后面,聽著官吏說著奉承討好的話:“陛下看重娘娘,怕娘娘受了驚嚇,特將王氏提審出來單獨(dú)關(guān)押?!?/p>
雖說是單獨(dú)關(guān)押,但刑部也挑不出什么好地方來。
踏入昏暗的牢獄之時,官吏同她道:“這地方下官一早便命人用艾葉水潑洗了好幾次,娘娘放心入內(nèi)便是。”
玉珺可惜道謝一聲,不過再向前走兩步,便能看見最里面的那件牢獄。
只是在柵欄之外,卻見一人立于之前。
層層?xùn)艡趯⒛侨隧犻L的身影半遮半擋,但他的聲音卻先一步傳入耳中:“王氏,不吃不喝如何申冤?”
他的聲音似寒泉砸在堅(jiān)硬的礁石之上,清冽又冰冷,拐過最后一個拐角,玉珺終透過帷帽看到面前人模糊的身影。
此人穿著青色寬袖常服,牢獄外打進(jìn)來的稀薄日光正映在他身后,襯得他頎長的身子如松如竹。
他似也聽到了動靜,轉(zhuǎn)過身來,即便是帷帽模糊了視線,仍舊能看見此人容貌清俊,可高挺的鼻梁與薄唇卻添了些不好相與之感。
玉珺適時停下腳步?jīng)]有繼續(xù)向前,身后的官吏有些無奈道:“崔大人,你怎得又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