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西落,金烏東升。
不知不覺就到了與布加路約定的見面之期,不過這一次不是在廣東番禺的驛館,賈珩將會見地點選在粵海水師的衛(wèi)港營房駐地。
此刻,整個粵海水師衛(wèi)港一派山雨欲來的肅殺氛圍,不少船只輪換入港,全副戎裝的水師將校進進出出,還有一輛輛運輸輜重的騾馬車。
澳督布加路爵士在漢人幕僚李翰的陪同下,帶著一百葡人和漢人混合編練的護衛(wèi),來到了戒備森嚴的廣東水師駐扎衛(wèi)港。
布加路將手中的馬刀遞送給侍衛(wèi),舉目四顧,打量著周圍的船只,對著李先生嘰里咕嚕說了幾句葡語。
李先生點了點頭,提醒了一句。
不管如何,漢軍雖然裝備武器不如葡人,但一眼望去,漢軍不管是戰(zhàn)船還有黑壓壓的人數(shù),都讓這位澳督不敢輕視。
葡人占據(jù)濠鏡長達百年,對統(tǒng)治這片古老土地的王朝了解不淺,而他們本來也一直也在暗暗等待著王朝的衰落和分裂。
中軍營房外間,一隊隊錦衣府衛(wèi)身穿飛魚服,按著繡春刀,神色警惕,站在里里外外,執(zhí)刀警戒。
而薛寶琴早已換了一身男子的裝束,與陳瀟站在一起,那張白膩如雪的俏臉,縱然今日沒有化著任何妝容,因為心緒激動,粉嘟嘟的香腮見著潮紅之色。
賈珩并沒有出去迎接,而是坐在中軍營房的條案后,兩側(cè)的椅子上坐著廣東的軍政要員。
來的不僅有粵海將軍鄔燾以及兩位營指揮使,還有廣東布政使苗瑞,參政劉孝遠,按察使呂憲,廣東都指揮使方峻,此外還有廣州府知府石樹亮,番禺知縣姚其泰列坐。
因為牽涉邦交,雙方高階官員列席,做著見證。
至于廣東巡撫周造以抱恙在身為由,并沒有前來。
賈珩看向在錦衣百戶李述引領下進入中軍營房的布加路等一行人,用流利的英語說道:“布加路爵士,歡迎來漢國粵海水師的駐地?!?/p>
眾人:“???”
一旁的薛寶琴正要下意識翻譯,聞言,檀口微張,心頭愕然,春山黛眉之下的清澈明眸眨了眨,那張豐潤白膩的臉蛋兒上,流露出震驚之色。
不是,珩大哥怎么會說夷人的話語?
我,我什么時候教過他了?
少女大腦短路了一小會兒,旋即抿了抿飽滿瑩潤的唇瓣,看向賈珩。
布加路爵士同樣愣怔在原地了一會兒,深邃的眼眸中見著驚訝,目光緊緊盯著那身穿織繡精美服飾的少年伯爵。
身為葡萄牙的貴族,布拉干薩王朝的駐外總督,除卻會官方的葡語,自然會說著好幾種其他國家的語言,此刻難以置信地看向?qū)γ娴纳倌辍?/p>
而中軍營房中的一應廣東官員,聽著一番嘰里咕嚕的英語,同樣面面相覷,在風中凌亂,一旁的隨員低聲翻譯著,確信不是胡說。
永寧伯這是從哪里學的夷語?
而原本按著繡春刀,站在寶琴之旁的陳瀟,斜飛入鬢,宛如刀裁的柳眉下,清眸同樣驚訝的看向那少年。
這什么時候?qū)W的?難道是跟著寶琴學了兩句?
少女凝了凝眉,實在想不出緣由,決定靜觀其變。
賈珩面色平靜,用英語說道:“布加路爵士,請坐?!?/p>
他的英語其實還是可以的,雖不敢說標準的倫敦腔,但也不是散裝、工地英語,起碼也是一顆賽艇,圖樣圖森破那樣的水平。
布加路爵士經(jīng)歷短暫震驚之后,也反應過來,臉上帶著笑意,同樣以英語說道:“伯爵殿下真是讓我大出所料?!?/p>
眼前少年應該是一位開明的伯爵大臣,否則根據(jù)這些年對漢國官吏的了解,他們驕傲自大,向來是不屑于學習別國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