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煌煌劍意沛然莫御,如同無形的萬仞冰山轟然壓下,瞬間凍結(jié)了整片焦土。
空氣粘稠如汞,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肺腑,帶著鐵銹般的血腥與焦糊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那劍意無孔不入,刺入肌膚,侵入骨髓,凍結(jié)靈魂深處的反抗念頭,只剩下頂禮膜拜的原始恐懼。
微胖修士徐壽升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威壓中,如同一個靈活滾落的肉球,圓潤地從劍虹上縱身躍下。
他落地時輕飄飄的,竟沒激起半點塵埃,顯出與其體型不符的精妙身法。
站定后,他立刻對著全場團團作揖,胖臉上堆滿了和煦的笑意,眼角的褶子都擠成了慈祥的菊花瓣。
聲音洪亮卻不刺耳,如同鄰家好脾氣的胖掌柜招呼客人:
“諸位道友安好?。≡谙滦靿凵?,青嵐宗內(nèi)門弟子,一個普普通通的練氣修士罷了。”
他抬手,拇指隨意地朝頭頂那柄懸空飛劍一指,語氣熟稔地像介紹自家兄弟:
“上頭那位冷面煞神呢,是我?guī)熜?,徐立,也是?nèi)門弟子。
想請問一下,哪位是黑風(fēng)寨大名鼎鼎的四當家?久聞威名,如雷貫耳,哈哈!”
“唰!”
幾十道目光,瞬間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齊刷刷地射向同一個方向。
百步開外,一個跌跌撞撞的白袍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焦黑的土地上狼狽奔逃。
公允于那身精心挑選、本該襯托他“瀟灑”氣質(zhì)的雪白長衫,此刻在遍地狼藉中,簡直像黑夜里的螢火蟲般顯眼。
更像一只誤入屠宰場,被嚇得魂飛魄散的白毛豬仔。
他連滾帶爬,心里早已被絕望和荒謬感塞滿,瘋狂埋怨:
“又是我?怎么又是我?老子今天出門是踩了狗屎還是捅了馬蜂窩?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心緒紛亂如麻,腳下虛浮,一個趔趄,差點摔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狗啃泥。
徐壽升身形微動,仿佛只是原地晃了晃,下一刻卻如同鬼魅般憑空出現(xiàn)在公允于奔逃的正前方,恰好擋住了他的去路。
臉上那彌勒佛似的笑容絲毫未變,他依舊抱著拳,語氣真誠得能滴出蜜來:
“道友想必就是四當家了?哎呀呀,失敬失敬!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龍章鳳姿,氣度非凡,這一身白袍,更是襯得您鶴立雞群,人中龍鳳?。 ?/p>
那夸贊,仿佛發(fā)自肺腑,聽得人渾身舒泰。
公允于猛地剎住腳步,差點一頭撞進徐壽升懷里。
他驚魂未定地抬頭,對上徐壽升那雙看似笑瞇瞇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睛,再感受著頭頂那柄飛劍散發(fā)出幾乎要將他靈魂凍結(jié)的森然寒氣。
一顆心瞬間沉到了冰窟窿底。
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瞬間垮塌,變成一種混合著恐懼、絕望和強顏歡笑的扭曲表情。
腰彎得幾乎要折斷,額頭幾乎觸碰到冰冷的焦土,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前……前輩!您這是折煞小人了,折煞小人啊,小的……小的就是黑風(fēng)寨一個跑腿打雜的,哪里當?shù)闷鹉绱酥囐潱?/p>
您……您有何吩咐?小的……小的就是肝腦涂地,也定當……定當辦到!”
冷汗如同小溪般從他額角滑落,浸濕了鬢角,又沿著脖頸流進衣領(lǐng),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