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財(cái)行禮回稟:“賴大和杜玉蓮的住處是個一進(jìn)的院子,和平常人家一般布置,就是正屋里有一套紙筆,還有兩軸書,其中一軸抄了一半,我都給帶回來了?!?/p>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書遞給沈鈞行。
沈鈞行展開查閱:“是《蒙求》,孩童的啟蒙書,這是字帖。”
溫清寧起身上前低頭細(xì)看,語帶疑惑:“這是什么字帖,這種字體倒是頭次見,娟秀雅致又透出幾分剛直。”
對上她求知的目光,沈鈞行一時語塞,眼神有一瞬的飄忽,幾息之后出聲提醒:“沈某是武將,自幼在外謀生,不擅此道?!?/p>
他說得坦蕩,卻不由得垂下眼皮,周身泛起淡淡的落寞之感。
溫清寧一滯,想起他自幼喪親,外出討生活的經(jīng)歷,面上閃過一絲愧疚:“抱歉”。
至于沈鈞行的父親安陸侯沈檀還活著事,她壓根兒就沒想起來。
沈鈞行擺擺手:“無妨,回頭拿去尋那懂字的人瞧瞧便能知道?!?/p>
說罷,他朝發(fā)財(cái)微抬下巴,示意他繼續(xù)。
發(fā)財(cái)說道:“我費(fèi)了些銀錢,從附近的幾家暗門子口里得知,那賴大如今竟然是靠杜玉蓮養(yǎng)著,吃穿用全都是杜玉蓮給他置辦的?!?/p>
此話一出,想想賴大的樣貌,溫清寧和沈鈞行不由得再一次震驚到沉默。
溫清寧語氣木然:“聽丁掌柜他們說,賴大原先花的錢都是陋嬸子掙來的,因這事,二人時常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動過幾回手。”
發(fā)財(cái)附和著連連點(diǎn)頭:“那些娘子也說去年賴大媳婦曾打上門,罵賴大拿著她哭靈掙來的錢養(yǎng)小婦。她們還說那杜玉蓮是個硬氣要臉面的,當(dāng)場放話她和賴大再不會用陋寡婦一個銅子。打那之后,賴大日日都留在暗巷小院,陋寡婦也再沒有上過門?!?/p>
“可打聽到杜玉蓮做什么營生?”溫清寧問道。
“漿洗、幫廚、抄書,有時還會幫附近的娘子們上妝、梳頭?!?/p>
發(fā)財(cái)說著話時,語速變慢,表情變得復(fù)雜又嫌棄,還帶著濃濃的不解。
說到最后,終于還是忍不住,“我就不明白了,她既然這般能干到堪稱賢惠,為何會看上賴大那等人!如果是因?yàn)槭硪皇?,我大陳又不是所有兒郎都在意這個,我們在邊境時,寡婦再嫁并不是什么稀罕事?!?/p>
溫清寧正在思索杜玉蓮做的營生,聽到發(fā)財(cái)?shù)脑?,隨口回道:“大約是人各有志,我還見過妓子為了讓恩客對自己‘從一而終’,努力鉆研藥理,最后把‘移情別戀’的恩客不著痕跡的毒死又想法子盜尸閹割保留的事?!?/p>
“保……?!A羰裁??”平安不自覺開口。
溫清寧有問必答:“玉莖?!?/p>
說完,屋子又一次陷入安靜,只不過這一次氣氛格外詭異。
發(fā)財(cái)偷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下半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天冷,不能凍著。
平安表情痛苦的閉了閉眼,暗罵自己嘴賤,又不是猜不到,為啥非得問出來。
沈鈞行捏了捏眉心,自從認(rèn)識溫清寧后,他覺得自己即將變成目不識丁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