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寧問完這話,就看到李宣兒低頭扣著手指不說話。
“換香了?!?/p>
三個字炸的李宣兒顧不得沒有理順的腹稿,急惶惶抬頭說道:“我雖然縱火讓張秋娘她們假死,可也是出于好心?!?/p>
“張秋娘?”溫清寧望向啞婦,“你叫張秋娘?”
許多年都沒有聽到這個名字,啞婦恍惚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點頭應(yīng)下這個名字。
旁邊的李宣兒看向在風口被吹得七零八落的白煙,語速飛快地說道:“另一個叫祝貞貞,我們都喊她貞娘。她倆一直被婆家虐待,在我家布莊做工掙得錢,每到發(fā)錢的日子都會被她們婆母直接上門拿走。
“有一回,貞娘又被婆家打了,她不想活了,就勸秋娘和自己一起,我無意中聽到,實在是不忍心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么沒了,出于好心,決定幫她們一把?!?/p>
李宣兒把“不忍心”和“好心”咬音極重,生怕在場之人聽不到一般。
溫清寧看向滿臉灰敗仿佛失去希望的張秋娘,狠心問道:“李宣兒所說是不是真的?”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
不等張秋娘點頭,李宣兒已經(jīng)搶先開口:“她婆家就住在城外往東的五里村,當初為了救她們兩個脫離苦海,一家可是給了兩塊銀鋌做賠償。秋娘她夫君拿那錢又娶過兩房媳婦,不過都被他們一家打跑了。這都是一年前的事了,第二個兒媳婦跑了后,秋娘的婆母還跑到我娘家鬧過一場,讓我們賠她一個兒媳婦?!?/p>
李宣兒看向張秋娘:“我是真的可憐你們,這才拼著燒了自家布莊也要你們兩個脫離苦海?!?/p>
看到張秋娘撇開頭不看自己,她低嘆一聲,扭頭望向溫清寧,語氣又軟又委屈:“阿寧姐……溫郡君,你見過許多人,又斷過許多案子,可曾見過有誰為了害人拿著自家家當往里填的?”
溫清寧在李宣兒期盼的目光下緩緩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但我見過有人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或者滿足自己的心愿這么做的?!?/p>
李宣兒渾身一僵,磕磕巴巴道:“是……是嗎?郡君見多識廣。”
“依你這般說,你并不曉得張秋娘二人離開長安之后的事情,是不是?”溫清寧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李宣兒前側(cè)。
感受到溫清寧審視的目光,李宣兒拿眼角余光脧了眼一直盯著自己的陳無諱,低聲說道:“讓她們假死后,我又一人給了半吊錢,然后就沒再管……不……不是不管,是要演后面的戲,沒空管了?!?/p>
她半低著頭,掀起眼皮飛快地看了溫清寧一眼,對上她平靜的眼神,心里愈加發(fā)毛。
溫清寧問道:“大火中的尸體從何而來?”
“托表姑丈尋了兩戶人家買的,只說是要配陰婚,這種事情只要把錢給夠賣了女兒的人家一般都不會多問?!崩钚麅夯氐馈?/p>
溫清寧追問道:“是哪兩戶人家?買尸花了多少錢?”
李宣兒語塞:“這事托給姑丈去辦的?!?/p>
溫清寧又問:“這么說你表姑一家是知道你幫張秋娘和祝貞貞假死的事情了?”
李宣兒遲疑著點點頭。
“你表姑一家知道,那你父母想來應(yīng)該也知道,如此一來,你們李家真的是世間少有的大善之家,拿著全部家當去幫人假死。”溫清寧嗤笑一聲,“既如此為何不干脆花錢買下張秋娘和祝貞貞,這么一來省力又省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