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府二房的院落早早熄了燈,唯有廊下幾盞燈籠投下昏黃的光暈,將樹影拉得細長扭曲。
趙明依回到內(nèi)室,正對鏡拆卸釵環(huán)。
房門被輕輕推開,林子銘走了進來,他身上帶著一絲夜間的涼意,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愈發(fā)蒼白陰沉。
他走到她身后不遠處的圓桌旁坐下,自己斟了杯冷茶,并未看她,聲音聽不出情緒。
“這么晚了才回來,看來你很忙啊?!?/p>
趙明依拆卸耳珰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恢復(fù)如常,語氣冷淡,“打理鋪子,自然要盡心,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虧空。夫君若有意見,當初就不該應(yīng)下?!?/p>
林子銘抿了一口冷茶,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抬眼看她的背影。
“打理鋪子自是應(yīng)當。只是無論你想做什么,手腳干凈些,遮掩些。別私通還通的光明正大?!?/p>
趙明依猛地轉(zhuǎn)過身,眼中怒火燃燒,“林子銘!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p>
林子銘迎著她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極淡卻冰冷的弧度,“寒遠寺后山的桃花,這個時節(jié),開得可好?”
趙明依心臟猛地一縮,他看見了?
但她驚怒過后,臉上取而代之轉(zhuǎn)成譏誚。
看見了又怎么樣?!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那里的林子銘,聲音不大,專往最痛處戳,“遮掩些?哈哈哈……”她低笑出聲,充滿了嘲諷,“林子銘,你一個天閹之人,有什么資格讓我遮掩些?你以為你們林家二房這秘密守的還不錯是不是,殊不知早就成了整個京城暗地里最大的笑話了!還有什么臉面可言?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就算是真偷人,那也是你們林家自找的!是你們先騙我入的火坑!”
“你!”林子銘霍然起身,臉色由白轉(zhuǎn)青,額角青筋暴跳,攥緊的拳頭因為極度憤怒而劇烈顫抖。
那兩個字狠狠扎進他心臟最脆弱的地方,痛得他幾乎要窒息。
他死死盯著趙明依那張寫滿惡毒和得意的臉,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但最終,那滔天的怒火竟還是硬生生壓了下去。
他深吸了幾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用那種冷得刺骨的目光看了趙明依片刻,然后猛地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巨大的關(guān)門聲震得窗欞都在響。
趙明依被那最后的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寒,但隨即又被一種報復(fù)的快意淹沒。
她冷哼一聲,重新坐回鏡前,只是指尖微微發(fā)顫。
摔門而出的林子銘,并沒有走遠。
他站在庭院中,夜風吹拂著他單薄的衣衫,卻吹不散心頭的屈辱。
趙明依的話固然惡毒,卻像一把鐵錐,鑿碎了他最后一絲自欺欺人的幻想。他必須治好自己!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一個名字忽然劃過他的腦海。
夕若。
那個跟在裴九肆身邊的女子,據(jù)說醫(yī)術(shù)頗為了得,甚至能解宮闈秘藥之毒……
她,會不會有辦法?
他沉默片刻,低聲喚來心腹小廝,聲音沙啞而冰冷,“去,悄悄打聽一下,那位常跟在稷王身邊的夕若姑娘,最擅長醫(yī)治何種病癥,特別是,一些難以啟齒的隱疾。記住,絕不可走漏半點風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