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
天光初透,檐角雀鳥啁啾,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冬柔早早便醒了,輕手輕腳的掀開幔帳,瞧見陸昭若仍闔目而眠,錦被半掩著素白的寢衣,呼吸勻長,仿佛今日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
她立在床邊,指尖揪著衣角,欲言又止。
直到院中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那兩個被捆了一夜的仆役醒了,正蛆蟲般在地上扭動掙扎,麻繩磨得沙沙作響。
陸昭若這才慵懶地睜開雙眼,眸中還氤氳著未散的睡意……
冬柔見狀,忙上前輕聲道:“大娘子可算醒了。”
她手中絞著帕子,“今日……”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實(shí)在說不準(zhǔn)今日對主子而言究竟是‘好日子’還是‘壞日子’。
一面是精心布局多時,終能將那負(fù)心人引誘歸家,且告上公堂,徹底脫離沈家牢籠。
一面卻要親眼看著曾經(jīng)山盟海誓的夫君,攜著身懷胎兒的新婦登堂入室,將這些年來的欺瞞背叛攤在眼前……
冬柔望著自家主子沉靜的側(cè)臉,心頭一陣酸澀。
這局棋走到今日——
是勝局,卻也是剜心之局。
“怎么不說了?”
陸昭若倚在床頭,晨光透過紗帳在她清雅的臉上投下細(xì)碎的光影。
她語氣溫和得仿佛在閑話家常:“起這樣早?也不多睡會兒?!?/p>
冬柔忽地紅了眼眶,淚珠啪嗒砸在手背上。
娘子越是這般云淡風(fēng)輕,她越覺得內(nèi)心早已痛得千瘡百孔。
陸昭若唇角微揚(yáng):“傻丫頭,該哭的人,可不是我們?!?/p>
冬柔一聽,猛地用袖子抹了把臉,說:“對,我們才不要哭呢,等會兒哭死他們!”
陸昭若下床來到銅鏡前坐下,銅鏡映出她清麗的輪廓。
冬柔利落地打開衣箱,捧出那件桃粉纏枝蓮紋羅褙子,晨光穿過窗紗,為衣襟上的南海明珠鍍上一層朦朧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