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正時分。
沈宅正門。
張氏跟沈青書已經(jīng)等待多時……
身后的兩列奴婢垂首而立,最末的綠兒偷偷活動了下發(fā)僵的腳踝。
這時,一名小廝小跑著過來,歡喜道:“老爺,夫人,郎君的車駕已到巷口了?!?/p>
很快,一輛青布馬車緩駛至沈宅門前。
車轅上跳下個婢子,她麻利地擺好榆木踏凳,躬身打起車簾:“請郎君、娘子下車?!?/p>
車簾微動,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探出,那手保養(yǎng)得極好,指甲圓潤如貝,指節(jié)分明似竹,連虎口處都尋不見半點繭,任誰看了都道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公子,哪會想到這是個出海經(jīng)商的商人。
接著,沈容之彎腰邁出車廂,陽光灑在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
他微微仰首,看著門楣上黑漆青字的“沈宅”二字,唇角緩緩揚起一抹笑意,和煦得如同春日暖陽,卻似在那柔和的表象之下,藏著幾分深意。
他將手中的折扇“唰”地展開,蕩開陣陣松墨清香。
整個人透著股儒雅清貴的氣度。
那婢子又去扶車內(nèi)人,只見一只蜜色手腕利落地搭上來,手腕上貝殼串鐲嘩啦作響,清脆悅耳。
林映漁低頭鉆出車簾,發(fā)間一支魚骨簪樸素別致,透著幾分海邊漁女的靈動。
她身形嬌小如燕,即便挺著渾圓的孕肚,仍一個利落的翻身躍下馬車,落地時雙足穩(wěn)如礁石,面龐上一雙明眸亮得驚人,全然不似閨閣嬌娥,滿是靈動矯捷,帶著幾分海風(fēng)般的自由不羈。
一家子喜氣洋洋的進(jìn)了宅門。
全然忘記西院的主母已經(jīng)‘病逝’了……
中堂,檀木幾案上青煙裊裊。
婢女們輕手輕腳地往來穿梭。
林映漁面前的案上已擺開幾色茶點。
她拈起一塊雪花糕,貝殼手串隨著動作輕響,“這糕竟有梅香?”
咬了一口便眉眼彎彎:“這大宅院的糕點可真好吃?!?/p>
張氏端坐在上首椅上,含笑望著林映漁隆起的腹部,溫聲道:“漁娘路上勞頓,多吃些?!?/p>
她確實毫不客氣地拿著兩塊糕點往嘴里塞,然后目光在廳里一掃,問:“怎么不見家里的那位陸姐姐呢?”
綠兒執(zhí)壺的手一顫,茶水險些潑灑。
雖說她是主君在外頭以正式娶的,但仔細(xì)說起來也是個外室,就算抬高了身份也是個姨娘,也得恭恭敬敬稱一聲主母為“大娘”,怎么就直接喊‘陸姐姐’?
張氏咳嗽一聲,說:“昨兒夜里,就已經(jīng)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