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小姐”那不容置疑的回答,李睿的心中,也是微微一動。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對方果然有極大的魄力,和拍板決斷的權(quán)力。
但他并沒有立刻表現(xiàn)出急切,而是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商人姿態(tài),伸手示意朱媺娖重新坐下。
“既然小姐快人快語,那李某也就不繞圈子了。”李睿沉吟片刻,緩緩開口,條理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第一,我需要一個‘名分’?!彼斐鲆桓种?,“我需要在天津或者登州,擁有一個合法的、不受地方官府掣肘的港口使用權(quán)和倉儲區(qū)。這個港口,將作為我們遼西貨物南下的中轉(zhuǎn)站,以及我們船隊停泊補給的基地。此事,需要小姐背后的‘人’,去向朝廷疏通?!?/p>
這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沒有合法的港口,一切都是空談。
朱媺娖認(rèn)真地聽著,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
“第二,我需要一個在江南的‘總代理’?!崩铑@^續(xù)說道,“我遼西地處邊陲,不可能派大量人手去江南打理生意。我希望‘周氏商行’,能成為我方所有商品在江南地區(qū)的獨家代理商。你們負(fù)責(zé)銷售,我們負(fù)責(zé)供貨,利潤……我們可以三七分,你們七,我三?!?/p>
他主動讓出了大部分的利潤。因為他很清楚,他要的不是錢,而是通過對方,將自己的產(chǎn)品,迅速鋪滿整個江南市場,換回自己急需的物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李睿的表情,變得異常鄭重,“我不要金銀,我所有的貨款,都希望貴方能用我指定的物資來抵償。比如,江南的生絲、棉布、茶葉、藥材;湖廣的糧食;佛山的鐵鍋;以及……最重要的,人口!”
“人口?”朱媺娖有些不解。
“對,人口?!崩铑5难壑校W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如今中原大地,天災(zāi)人禍,流民四起。與其讓他們餓死在鄉(xiāng)野,不如由貴方出面,將他們組織起來,送到我遼西來。我這里有的是土地和工作,能讓他們活下去!”
“凡是貴方能送來的人口,無論男女老幼,工匠也好,農(nóng)夫也罷,我都可以按照市價,折算成貨款。一個青壯,可抵白銀五兩;一個婦孺,可抵白銀三兩。若是識字的讀書人,或是有一技之長的工匠,價格……另議!”
這番話一出,連一旁的周奎,都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花錢買流民?而且價格還不低?
這位李大人,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朱媺娖,在短暫的驚訝之后,看向李睿的眼神,卻多了一絲深深的復(fù)雜。她冰雪聰明,瞬間就明白了李睿這看似“虧本”的買賣背后,那深遠(yuǎn)的布局。
他這是在用商業(yè)的手段,行“以工代賑”的國策!他要的,不僅僅是勞動力,他是在拯救生命,是在為他這片新生的土地,積蓄最寶貴的人氣!
這份胸襟,這份手筆,遠(yuǎn)非普通商人可比。
“李大人的條件,我記下了?!敝鞁墛泣c了點頭,隨即反問道,“那么,作為回報,李大人又能為我們,提供些什么呢?”
終于到了“推銷產(chǎn)品”的環(huán)節(jié)。
李睿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拍了拍手。
王老三立刻會意,帶著幾個親兵,捧著幾個早已準(zhǔn)備好的木匣,走了進來,將匣子一一打開,擺在了茶桌上。
第一個匣子里,裝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塊晶瑩剔-透、打磨得光滑無比的“琉璃”。
“此物,我稱之為‘玻璃鏡’?!崩铑D闷鹉菈K比當(dāng)時最好的水晶鏡還要清晰百倍的鏡子,對著朱媺娖,“它的清晰度,遠(yuǎn)非市面上那些銅鏡、水銀鏡可比。我想,江南的貴婦名媛們,應(yīng)該會為了它,而一擲千金吧?”
朱媺娖看著鏡中那清晰無比、幾乎能看到自己每一根睫毛的倒影,美眸中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喜愛。她知道,這東西一旦出現(xiàn)在江南,必然會引起瘋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