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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其實是最大的錯誤（第1頁）

阿梨攥著小虎子幼時佩戴的護身符，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護身符上的符文黯淡無光，如同她此刻死寂的眼眸。雨水順著油紙傘骨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恍惚間竟與兒子出生那日的暴雨重疊——那時她就該知道，擁有神力的孩子注定要經(jīng)歷驚濤駭浪。

"娘，歇會兒吧。"女兒阿櫻拽了拽她濕透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您都找了七天七夜了。。。。。。"話未說完便被阿梨打斷。她猛地轉(zhuǎn)身，發(fā)間銀簪劇烈晃動："只要他還在京城，娘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話音未落，胸口突然泛起一陣絞痛——作為母親與孩子之間的神力感應(yīng)，早已在某一刻徹底斷裂。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日前，她分明還能在神力感知中捕捉到兒子微弱的氣息，像黑暗中忽明忽暗的螢火。可當她們追到城西破廟時，只見到滿地狼藉的符咒殘片，和一灘早已干涸的血跡。那瞬間，阿梨感到自己的神力仿佛被無形大手攥住，疼得她險些昏厥。

阿櫻突然指著街角驚呼："那不是王嬸家的牛倌嗎？他去過咱村子！"阿梨踉蹌著沖過去，卻在看清對方懷中抱著的襁褓時，僵在原地。那布料上的刺繡，分明是她去年親手為兒子繡的平安紋。

"這布。。。。。。哪來的？"她死死揪住牛倌的衣領(lǐng)，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皮肉。牛倌嚇得渾身發(fā)抖："是、是醉仙樓的公子賞的，說是什么廢物用過的。。。。。。"

醉仙樓的牌匾在雨幕中若隱若現(xiàn)，鎏金大字刺得阿梨眼眶生疼。她松開手，任由雨水沖刷著掌心的血痕。曾經(jīng)，她以為兒子的神力是庇佑，如今才明白，這力量竟成了催命符。京城的樓宇高聳入云，每一片飛檐都像把利刃，割裂了她與兒子之間最后的羈絆。

阿櫻突然拽住她的衣袖，聲音顫抖："娘，您快看！"順著女兒顫抖的手指望去，街角巷口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個蜷縮著爬行、渾身沾滿污泥的殘軀，真的是她記憶中意氣風發(fā)的兒子嗎？阿梨的神力在體內(nèi)瘋狂翻涌，卻始終無法觸碰到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暴雨傾盆而下，阿梨跪在滿地積水里，任憑淚水混著雨水肆意流淌。她終于明白，在這吃人的京城，再強大的神力，也抵不過人心的算計。而她的小虎子，那個曾在山林間自由奔跑的少年，此刻正以最卑微的姿態(tài)，在黑暗中獨自掙扎。

醉仙樓頂層的雕花窗欞外，細雨如紗。教主把玩著從祭壇取下的銀色光團，鎏金面具下的眼睛泛起陰鷙的光。他將光團湊近燭火，幽藍的火焰頓時騰起三丈高，在墻上投下扭曲如蛇的影子。

"那小子果然還有用處。"教主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對身后的紅衣使者下令，"放出消息，就說城西亂葬崗發(fā)現(xiàn)重傷垂死的少年。記住，要讓消息傳到一個銀發(fā)婦人耳中。"他頓了頓，指尖劃過光團表面流轉(zhuǎn)的紋路，"阿梨，你以為我當年為何留你兒子一命？不過是要拿他當誘餌，釣出你這尾大魚罷了。"

與此同時，小虎子正拖著斷腿在雨巷中爬行。腐肉的惡臭引來野狗的低吠，他拼盡全力縮進墻角，卻見幾個蒙面人突然出現(xiàn)，將一塊浸透迷藥的手帕捂在他臉上。意識模糊前，他聽見為首之人獰笑："教主說了，留你一口氣，等你娘上鉤！"

當阿梨在破廟找到那塊染血的平安紋布料時，城西亂葬崗的陷阱已經(jīng)布好。荊棘叢中暗藏淬毒的鋼刺，每一塊松動的石板下都埋著符咒，只要阿梨踏入，整個亂葬崗便會化作吞噬神力的牢籠。

紅衣使者跪在教主腳下，呈上一張泛黃的羊皮卷："大人，當年您與阿梨一戰(zhàn)，她在祭壇留下的神力烙印還在。只要那小子靠近，烙印就能自動追蹤。。。。。。"話音未落，教主突然發(fā)出一陣狂笑，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暴雨愈演愈烈，阿梨握著兒子的護身符，站在亂葬崗入口。她的銀發(fā)在風中狂舞，眼中燃燒著從未有過的決絕。全然不知，黑暗中無數(shù)雙眼睛正死死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而陷阱的機關(guān)，已悄然啟動。。。。。。

亂葬崗的霧氣裹著腐臭撲面而來，阿梨跌跌撞撞撲向荊棘叢中那個殘破的身影。小虎子的斷腿血肉模糊，蛆蟲在潰爛的傷口里蠕動，左眼已被揍得腫成青紫色，嘴角還凝結(jié)著發(fā)黑的血痂。他的破衣上布滿鞭痕，每一道都深可見骨。

"我的兒。。。。。。"阿梨的聲音碎成顫抖的嗚咽，她撲過去想要抱起兒子，卻在指尖觸碰到他身體的瞬間，渾身劇烈震顫——小虎子的神力脈絡(luò)竟如蛛網(wǎng)般盡數(shù)斷裂，像被生生剜去靈核的廢軀。懷中少年氣若游絲地呢喃："娘。。。。。?？熳摺?。。。。。"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阿梨猛地抬頭，只見三百道符咒自地底沖天而起，金光將亂葬崗照得亮如白晝。教主戴著鎏金面具立于陣眼，骨杖重重頓地："阿梨！交出你體內(nèi)的上古神力，饒你兒子不死！"

阿梨緩緩起身，銀發(fā)無風自動。她輕輕將兒子放在布滿青苔的石板上，掌心浮現(xiàn)出家族傳承的古老符文。祭壇上被奪走的銀色光團突然劇烈震顫，沖破教主的禁錮，化作流光沒入她的眉心。剎那間，方圓十里的云層翻涌成漩渦，豆大的雨點凝成尖銳的冰晶。

"你們動我可以，"阿梨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冰層深處傳來，"動我的孩子。。。。。。就得死。"她抬手一揮，符咒陣竟被生生撕開一道裂口，幾個紅衣使者被無形的力量甩向峭壁，撞得腦漿迸裂。教主面色驟變，揮動骨杖召喚出十二尊魔像，魔像手中的彎刀泛著幽藍的毒光。

激戰(zhàn)中，阿梨的銀簪突然崩裂，這是她力量即將耗盡的征兆。但看著兒子在血泊中掙扎的模樣，她咬破舌尖，將心頭精血噴在符文上。天地間響起轟鳴，整個京城的神力節(jié)點同時爆發(fā)，魔像被震得粉碎，教主的面具也出現(xiàn)裂痕。

"娘！別用禁術(shù)！"小虎子拼盡全力大喊?？砂⒗嬷皇腔仡^對他笑了笑，那笑容恍若他幼時記憶里最溫暖的春天。最后一道攻擊發(fā)出時，她的身體開始透明化，化作萬千光點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道溫柔的神力包裹住兒子，帶著他穿透符咒陣，飛向遠方。

教主踉蹌著扶住搖搖欲墜的骨杖，望著消散的光點咬牙切齒："跑得了一時。。。。。。"話音未落，整個亂葬崗突然塌陷，無數(shù)符咒倒卷而回，將邪教眾人盡數(shù)吞噬。唯有小虎子被母親最后的神力送到安全之地，懷中緊緊攥著那枚破碎的銀簪殘片，泣不成聲。

梁平握著羊毫的手猛地一顫，朱砂在奏折上洇開猙獰的血痕。案頭那枚與阿梨共生的同心玉玨"咔嗒"裂成兩半，涼意順著指尖直竄心口。他踉蹌著扶住檀木桌案，硯臺"哐當"落地，墨汁在青磚上蜿蜒成可怖的紋路。

"備馬！"梁平扯開官袍玉帶，露出內(nèi)里暗繡家族紋章的軟甲。門外守衛(wèi)還未及應(yīng)答，他已踏著滿地狼藉沖出院門，腰間佩劍出鞘時帶起凜冽寒芒。記憶如潮水翻涌——十年前那場神魔大戰(zhàn)，他與阿梨并肩作戰(zhàn)時，這枚玉玨曾無數(shù)次在危機來臨前發(fā)出預警。

暴雨裹挾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梁平策馬掠過朱雀大街。沿途百姓驚惶避讓，卻見素來沉穩(wěn)的吏部侍郎雙眼通紅，發(fā)冠散落也渾然不覺。當他沖進亂葬崗時，正撞見教主狼狽爬出坍塌的符咒陣，鎏金面具碎成幾片，胸口插著半截斷裂的銀簪。

"阿梨在哪？"梁平的劍抵住對方咽喉，聲音像是從九幽傳來。教主咳著血笑出聲："她倒是個瘋婆娘，用禁術(shù)自爆神力。。。。。。"話音未落，劍鋒已貫穿他的心臟。梁平拔出染血的長劍，在雨水中尋找著妻子的蹤跡，卻只在滿地狼藉里找到半塊燒焦的護身符。

驚雷炸響的瞬間，梁平突然感覺神力狂涌。他望著掌心浮現(xiàn)的古老印記——那是阿梨臨終前強行開啟的家族秘術(shù)，將最后的力量注入他體內(nèi)。遠處傳來阿櫻撕心裂肺的哭喊，梁平循著聲音狂奔，只見女兒正抱著昏迷的小虎子，少年身上纏繞著若有若無的銀色光暈。

"爹！娘她。。。。。。"阿櫻泣不成聲。梁平顫抖著伸手觸碰兒子的臉頰，指尖傳來的體溫讓他眼眶發(fā)燙。他將母子二人緊緊摟入懷中，仰頭望著翻涌的烏云，雨水混著淚水滑進嘴里，咸澀中帶著阿梨獨有的藥香。懷中的小虎子突然囈語："娘。。。。。。別走。。。。。。"梁平抱緊兒子，在心中發(fā)誓：血債，必用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