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清昨晚和鄭璐瘋玩到盡興,散場時已近凌晨三點。
酒意上涌,腳步虛浮,是許江不放心,執(zhí)意將她們一并帶回了許家老宅。
清晨醒來,蘇婉清望著眼前的房間,一時有些恍惚。
這是她從前在許家的臥室,格局陳設(shè)竟和五年前她離開時分毫不差。
書桌上的筆記本還攤在當年那頁演算紙旁,窗臺上的多肉依舊養(yǎng)在那個白色粗陶盆里,連床頭掛著的那串風(fēng)鈴,都還是她親手穿的藍白玻璃珠。
她撐著床頭緩緩坐起,赤腳踩在米白色羊毛地毯上,柔軟的觸感從腳底漫上來,恍惚間竟讓她以為時光未曾流轉(zhuǎn),自己還是那個會在許家書房里纏著許秋蕓講題的小姑娘。
走到書桌前,她指尖輕輕拂過桌面,十年使用留下的細微劃痕清晰可見,卻連一絲灰塵都沒有,顯然是日日都有人精心擦拭。
嘴角不自覺地彎起,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過往,正隨著指尖的觸感一點點鮮活起來。
隨手從書架抽出一本筆記本,扉頁上娟秀的字跡是她當年記錄算法知識點的痕跡。
再拉開最底層的抽屜,一個褪色的藍色密碼本靜靜躺在角落,那是她剛被許秋蕓帶回許家時,夜里總因想家睡不著,便一筆一畫寫下心事的本子。
如今翻開,歪歪扭扭的字跡里記著“今天老太太給我煮了紅糖姜茶,說我手太涼”“老太太教我系鞋帶,說女孩子要精致”
眼眶瞬間就熱了。
嫁給謝閆塵后,她逼著自己斬斷所有與許家相關(guān)的念想,可此刻這些帶著溫度的字跡,卻像一把鑰匙,猛地打開了她塵封的記憶。
“叩叩”
輕緩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蘇婉清慌忙抹掉眼角的濕意,啞著嗓子應(yīng)了聲:“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許家的老管家于伯,他在許家待了七八年,看著蘇婉清長大,臉上總帶著溫和的笑意:“小姐醒了?老太太在樓下備了早飯,讓您趕緊下去呢。”
蘇婉清望著于伯,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于伯,我看老宅里其他地方都翻新過了,怎么唯獨我的房間……一點沒變?”
于伯嘆了口氣,聲音放得更柔:“是老太太特意吩咐的,說這房間里都是小姐的痕跡,不能動。前兩年老宅翻新,工人誤拆了您窗臺的窗簾,老太太發(fā)了好大的火,連夜讓人按原來的花色重新做了一副;就連您書桌上那盞舊臺燈,燈泡壞了,老太太跑了好幾個舊貨市場才找到同款……”
他頓了頓,看著蘇婉清泛紅的眼眶,繼續(xù)輕聲說:
“小姐,您走后這些年,老太太嘴上不說,心里卻一直惦記您。她總說您胃不好,冰箱里常年備著您愛吃的糯米糕,每次心煩了,就來您這房間坐會兒,摸一摸您當年用的書桌,念叨兩句‘清清要是在,肯定又要嫌我嘮叨’……老太太常跟我說,您從來不是她撿來的孩子,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的親女兒啊。”
于伯的話還沒說完,蘇婉清就看見一滴眼淚砸在地毯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緊接著,更多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她慌忙低下頭,不讓于伯看見自己的狼狽,啞著嗓子說:“我知道了,我……我馬上下去?!?/p>
關(guān)上門,胸腔里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她捂著嘴蹲在地上,眼淚順著指縫不停往下流。
原來她以為被遺忘的過往,一直有人替她小心翼翼地珍藏著。
等蘇婉清收拾好心情下樓時,鄭璐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晃著腿了,看見她就立刻揮手:“清清!你可算下來了,老太太都念叨你好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