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跑上二樓,樓下就傳來“吱呀”一聲——掌柜的終究沒敢違抗外面的催促,還是打開了門。
緊接著,一道寒光閃過,伴隨著“噗嗤”的利刃入肉聲,掌柜的連慘叫都沒發(fā)出來,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眉心處一道血線緩緩蔓延,鮮血很快浸透了他的棉袍,在地上積成一灘。
沖進來的人足有十幾個,為首的正是雷天佑,他穿著巡防營的制服,臉上卻沒了往日的囂張,反而帶著幾分諂媚,側(cè)身讓開身后的人。
那是個虎背熊腰的男子,身高近八尺,肩膀?qū)挼孟褡∩剑砩瞎患谏钠泼抟\,棉襖上還沾著雪沫和血跡,領口露出一圈濃密的胸毛。
他臉上一道刀疤從左眼斜劃到右嘴角,把一只眼睛劃得半瞇著,另一只眼睛卻像餓狼一樣,透著兇光,手里握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鬼頭刀,刀上還滴著血!
正是被通緝的江洋大盜,過山虎!
“搜!仔細搜!陳平安那小子肯定在這兒!”過山虎的聲音粗啞得像破鑼,一腳踹翻旁邊的桌子,碗碟碎了一地。
雷天佑跟在他身后,眼神陰鷙地掃過大堂:“掌柜的剛才在樓上,他們肯定沒跑遠!二樓三樓都給我查!”
幾個跟班立刻提著刀往樓梯上沖,腳步聲“噔噔”響,震得樓板都在顫。
陳平安躲在二樓走廊的拐角處,壓低聲音對幾個小卒說:“一會兒我引開他們,你們從后窗跳下去,去巡檢司報信,讓蘇大人帶人過來!”
“陳爺,那您怎么辦?”王二急道,握緊了手里的刀。
“我自有辦法?!标惼桨才牧伺乃募绨颍凵駡远?,“別磨蹭,再晚就來不及了!”說著就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深吸一口氣,朝著走廊另一頭跑去,故意弄出聲響。
“在那兒!”樓下的人聽到動靜,立刻朝著走廊沖過來。
過山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提著鬼頭刀就往上跑:“陳平安!老子看你往哪兒跑!”
朔風卷著鵝毛大雪,把七里堡的夜壓得沉沉的。
悅來客棧后院的積雪沒過腳踝,踩上去咯吱作響,像是要把人拖進這無邊的黑夜里。
陳平安剛把最后一個掌獄小卒推下后窗,就聽見樓下傳來粗啞如破鑼的吼聲,震得窗欞都跟著顫:“陳平安!你個狗雜碎!不是天天喊著要抓老子嗎?現(xiàn)在老子來了,你怎么跟喪家犬似的跑了?”
是過山虎!
陳平安眼神一凜,腰間硬木弓已解在手中,箭壺斜挎在背,十二支鐵羽箭在暗夜中泛著冷光。
他翻身躍下窗臺,足尖在積雪上一點,身形如掠過雪地的孤狼,瞬間隱入柴房的陰影里。
柴房里堆著半人高的干草,混雜著霉味與雪水的潮氣,他靠在粗木柱后,屏氣凝神,只聽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亡命徒特有的粗重喘息,還有過山虎那狂傲的罵聲!
“躲??!你接著躲!今天老子要是找不到你,就把這客棧燒了,連你那幾個醉醺醺的兄弟一起宰了,讓你嘗嘗斷子絕孫的滋味!”
“陳爺,我們……”
剛爬起來的王二還想再說,陳平安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遠處巡檢司的方向。
王二會意,咬了咬牙,帶著另外兩個小卒,貓著腰鉆進雪地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柴房門板“哐當”一聲被踹得稀爛,木屑飛濺。
一個滿臉橫肉的亡命徒舉著鬼頭刀沖進來,刀身裹著寒風,直劈干草堆,嘴里還嚷嚷著:“大哥說了,找到姓陳的,直接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