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未歇雨連綿,洞裂門崩吳甲先。
雷箱秘卷隨匠走,龜隙深藏敵刃連。
驛騎血書傳蜀闕,龍顏震怒起戈鋋。
張屠持令沖寒雨,誓斬吳酋護(hù)秘?zé)煛?/p>
山腹深處,巨大的天然溶洞被人工開鑿?fù)卣?,?gòu)成了霹靂神彈秘坊的核心。空氣里常年彌漫著濃烈刺鼻的硝石、硫磺以及礦物油脂混合的奇異氣味。此刻,這氣味被恐慌和血腥徹底點燃。
“哐當(dāng)!哐當(dāng)!”沉重的鐵閘門被僅存的七八名渾身浴血、狀若瘋虎的士兵合力推上,粗大的鐵門栓轟然落下!幾乎在閘門合攏的瞬間,外面就傳來了沉悶而瘋狂的撞擊聲和吳語的嘶吼!每一下撞擊都讓厚重的鐵門簌簌顫抖,落下簌簌塵土。
“頂?。∮檬^!用所有東西頂?。 币粋€斷了只手臂、用布條草草勒住斷口的隊率嘶吼著,聲音因失血和劇痛而顫抖。士兵們不顧一切地將旁邊堆積的礦石、廢棄的工具、甚至沉重的石碾推向鐵門后方,構(gòu)筑起一道雜亂的屏障。每一次撞擊都讓他們心膽俱裂,知道這道門撐不了多久。
洞內(nèi)燈火昏暗,巨大的石案、木架、鐵砧、熔爐、水槽凌亂地擺放著。幸存的工匠們,多是些須發(fā)花白的老匠人,臉上刻著長年與火藥粉塵打交道的黑痕,此刻都面無人色,瑟瑟發(fā)抖地聚攏在洞窟最深處。孩童的壓抑哭泣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一個頭發(fā)稀疏、臉上有塊醒目燙疤的老匠人周福生,是這里的匠頭。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扇不斷震顫的鐵門,干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枯槁的手下意識地緊緊按在腰間一個油布小包上——那里面是霹靂神彈最核心的藥方和工藝圖。
“周頭兒!守不住了!走秘道!”隊率踉蹌著沖到周福生面前,斷臂處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帶上藥方!帶上做好的神彈!快!”他指向溶洞最深處一個極不起眼的、被幾塊巨大石筍半掩著的狹窄裂縫,那里是通往更深層備用洞穴的唯一生路。
“轟!”一聲巨響!鐵門上方連接的巖石穹頂被外面猛烈的撞擊震得裂開一道縫隙,碎石簌簌落下!鐵門中央也出現(xiàn)了一個微微的凸痕!
“走!”隊率目眥欲裂,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吼。他僅存的左手死死攥住一桿折斷的長矛,和剩下的士兵一起,用身體頂在搖搖欲墜的障礙物后面,背對著那條裂縫,面向那扇即將破碎的死亡之門。
周福生身體劇烈一顫,眼中老淚縱橫。他猛地一跺腳,不再猶豫,嘶聲對著工匠們喊道:“老少爺們兒!帶上做好的‘雷子’!跟我走!快!”他率先沖向那道裂縫。幾個年輕力壯的工匠立刻反應(yīng)過來,沖向旁邊幾個覆蓋著厚厚油氈布的木箱,兩人一組,抬起箱子就往裂縫沖。箱子沉重,里面裝的是已經(jīng)完成、處于穩(wěn)定狀態(tài)的成品霹靂神彈,每一枚都價值連城,更是蜀漢的國之重器。
孩童的哭聲、工匠們粗重的喘息、沉重的木箱拖地聲、士兵們絕望的嘶吼、門外越來越瘋狂的撞擊……混合成一片末日般的嘈雜。
“轟隆——?。?!”
一聲遠(yuǎn)超之前的恐怖巨響!整個洞窟都在搖晃!那扇厚重的鐵門連同后面堆積的障礙物,如同被攻城巨錘正面轟中,猛地向內(nèi)爆裂開來!扭曲的鐵板、碎裂的原木、尖銳的礦石如同暴雨般向洞內(nèi)激射!頂在最前面的幾名士兵瞬間被淹沒、撕碎!
濃密的煙塵中,數(shù)十條渾身濕透、沾滿泥漿和血污、眼中燃燒著瘋狂與貪婪的身影,如同地獄沖出的惡鬼,踏著同伴和蜀軍士兵的殘肢斷臂,狂吼著涌了進(jìn)來!為首一人身材異常高大魁梧,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只露出一雙寒光四射的眼睛。他手中提著一柄刃口布滿鋸齒、還在滴血的奇形重刀,正是吳國死士此行的主將——司馬錚!他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溶洞深處那群正抬著箱子、倉皇逃向裂縫的工匠!
“藥方!神彈!奪下!”司馬錚的聲音透過面具,沉悶而充滿殺意,如同金鐵摩擦。
“攔住他們!”斷臂隊率從一堆碎石中掙扎爬起,半邊臉血肉模糊,僅存的左眼迸射出駭人的紅光。他狂吼著,用盡最后的力氣,將手中那截斷矛狠狠擲向沖在最前的一名吳國死士!同時合身撲上,用牙齒咬向另一名死士的咽喉!
殘余的幾名士兵也爆發(fā)出絕望的吶喊,揮舞著殘破的兵器,如同撲火的飛蛾,迎向洶涌而來的黑色潮水!
慘烈的白刃戰(zhàn)在狹窄的洞窟中瞬間爆發(fā)!兵刃撞擊聲、利刃入肉聲、垂死的慘嚎聲、吳人的怒吼聲震耳欲聾!蜀軍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用生命為工匠爭取那微不足道的幾息時間。
周福生已經(jīng)沖到了裂縫口,他回頭望去,正好看到斷臂隊率被司馬錚那柄鋸齒重刀攔腰斬斷的慘烈一幕!熱血噴濺上洞壁!
“快進(jìn)去!”周福生目眥欲裂,朝著還在搬運(yùn)箱子的工匠嘶吼。他猛地將身邊一個嚇呆的工匠學(xué)徒推進(jìn)裂縫。裂縫極其狹窄,僅容一人勉強(qiáng)側(cè)身通過,抬著沉重木箱更是艱難異常。
“老東西!留下!”一名吳國死士突破了士兵的阻攔,獰笑著撲向落在最后、正費(fèi)力將一個木箱推向裂縫的老工匠!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砰!”一聲沉悶的爆響!一道人影從側(cè)面猛地撞開那名死士!是少年李三娃!他不知何時從尸堆里爬了出來,滿臉是血,手中緊握著一把不知從哪里撿來的短匕!他死死抱住那名死士的腰,短匕瘋狂地朝對方后腰捅刺!
“小雜種!”死士吃痛,反手一刀削在李三娃肩頭,深可見骨!李三娃慘叫一聲,卻死不松手!
“三娃!”周福生痛呼。
“走?。≈軤敔?!”李三娃嘶喊著,聲音帶著哭腔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