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能嚇出裂痕?"沈青梧倚著椅背,右眼刺痛如針,"上月十五,你差宮女往賢妃的參湯里加了朱砂,說補補血氣。"她聲音陡然冷下來,"賢妃有孕三月,朱砂墜胎,你當(dāng)我不知道?"
惠貴人"撲通"跪在地上,發(fā)簪跌碎在青磚上:"我、我是被林婕妤逼的!
她拿我阿弟在牢里的事要挾。。。。。。"
"林婕妤已被拘在暴室。"沈青梧打斷她,小鳶立刻上前將惠貴人扶起來,"你這心病,需得靜養(yǎng)。"她盯著惠貴人鏡中裂痕又深了一分,"往后莫再夜行偏殿——尤其是儲秀宮后的枯井。"
惠貴人離開時幾乎是踉蹌著跑出去的,門檻都絆了兩次。
小鳶合上殿門,轉(zhuǎn)身見沈青梧正揉著右眼,指節(jié)泛白:"主子,今日第六個了。
這《補錄》。。。。。。"她晃了晃手中絹冊,上面密密麻麻記著"惠貴人·枯井·三月十五"等字樣。
"記。"沈青梧扯下帕子按在眼上,帕子立刻洇出淡紅,"這些裂痕不是長在她們臉上,是刻在她們嘴上。"她突然抬眸看向窗外,宮道上幾個太監(jiān)正抬著朱漆匣子往清梧閣來,"小鳶,去接旨。"
朱漆匣里躺著鎏金香爐,爐身雕著纏枝蓮紋,另有一對羊脂玉匣,打開是兩片巴掌大的西域鏡片,鏡面映著晨光,泛著幽藍的光。
傳旨的小太監(jiān)哈著白氣:"陛下說,婕妤近日勞心,這安神香用的是南海沉水香,鏡片能照見人心——比婕妤的眼睛還靈。"
沈青梧指尖輕觸鏡片,指腹立刻被燙了一下。
她不動聲色將鏡片放回匣中,余光瞥見鏡片邊緣浮起極淡的黃符紋,像蛛網(wǎng)般蔓延。"替我謝陛下。"她笑著將賞錢塞進小太監(jiān)手里,"再回陛下,這香我夜里點,鏡片。。。。。。倒要日日看。"
小太監(jiān)退下后,沈青梧將鏡片扣在案上,指尖掐了個訣。
案角燭火突然竄起三寸高,映得銅鏡里她的影子眉心也有了裂痕——極淡,卻真實存在。"謝昭。"她低喚一聲。
陰風(fēng)吹過,謝昭的魂影從梁上飄下,玄色官服上還沾著冥界的霜:"沈姑娘喚我?"
"燒了這符。"沈青梧將鏡片推過去,"遮魂紋,防的是我這雙眼睛。"
謝昭伸手按在鏡片上,指尖騰起幽綠鬼火。
符紋遇火即燃,發(fā)出刺鼻的焦味,鏡片瞬間清亮如泉。
沈青梧湊近去看,鏡面里竟浮起模糊的影子:有穿鎧甲的武將揮刀,有戴冕旒的男子摔碎玉圭,還有個披發(fā)的女人在井邊哭——全是她契約卷軸里"待翻之案"的片段。
"好個蕭玄策。"她冷笑一聲,鏡片"啪"地扣回案上,"想藏這些,當(dāng)我看不見?"
次日御前奏對,乾清宮的蟠龍柱投下濃重陰影。
蕭玄策坐在龍椅上,玄色袞服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他望著階下的沈青梧,突然開口:"聽聞婕妤能見人心真假,朕若說天下太平,你可看得出朕是否真心?"
沈青梧剛要行禮,右眼突然刺痛如錐。
她垂眸遮住翻涌的情緒,再抬眼時已含笑意:"陛下說這話時,眉心裂痕深達三分——邊關(guān)不穩(wěn),宗室欲動,您連自己都騙不過。"
殿內(nèi)死寂得能聽見燭芯爆裂的響。
站在龍椅后的霍沉額頭滲出冷汗,連端茶的小太監(jiān)都差點摔了茶盞。
蕭玄策卻笑了,指尖叩著御案:"朕若許你查清三樁舊案,換你閉一次眼,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