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章 雨夜的擁抱（第1頁）

門把手晃了一下，停了兩秒，又晃了一下。

我盯著那扇薄鐵皮門，手已經(jīng)摸到了門后那根撐衣桿。樓下沒動靜，巷子里的風(fēng)卷著塑料袋刮過墻角。我屏住呼吸，聽見外面的人輕輕呼出一口氣，帶著濕氣。

門開了條縫。

阿辭站在門口，渾身濕透，頭發(fā)貼在額頭上，灰夾克顏色深了一圈，水順著袖口往下滴。他沒看我，目光落在地上那灘水漬上，像在確認(rèn)自己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我往后退了半步，讓他進(jìn)來。

他邁進(jìn)來，腳在地上留下一個濕腳印，又一個。我順手把門關(guān)上，反鎖，然后去拉床頭的舊毛巾。轉(zhuǎn)身時他還在原地站著，像根淋雨的電線桿。

“怎么出去的？”我問。

他沒回答，只是抬頭看我，眼神有點散。

我走過去，把毛巾搭在他頭上，用力擦。他沒躲，但身體繃著，手指蜷在褲縫邊。我擦到他后頸時，發(fā)現(xiàn)那里一片冰涼，皮膚起著細(xì)小的疙瘩。

“外面下雨了。”我說，“你不知道？”

他喉嚨動了動，聲音很輕：“我知道……可雨聲一響，我就……想出去?！?/p>

“想出去？去哪兒？”

“不知道?！彼麚u頭，“就是……得走，得找什么?？勺叩较锟冢匆娐窡魷缌耍揖汀亓?。”

我沒再問。毛巾吸了太多水，沉得像塊抹布。我把它扔進(jìn)盆里，又拿了條干的，圍在他肩上。

他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不是上回那種發(fā)狠的抓，是手指一點點收攏，像怕我抽走。

“我聽見雷。”他說，“一響，腦子里就亂。有人說話，很多聲音，聽不清……可我一回來，就安靜了。”

我站著沒動。

他抬頭看我，眼睛發(fā)紅，嘴唇有點抖：“別趕我走。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在這兒。你讓我留著……好不好？”

話沒說完，他往前一傾，整個人撞進(jìn)我懷里。

我僵了一下。

他抱得很緊，胳膊箍住我后背，頭埋在我肩窩，呼吸又急又亂。濕衣服貼著我，冷得像剛從河里撈出來。我能感覺到他在抖，不是冷，是那種從骨頭里往外竄的顫。

我沒推開他。

手抬到一半，停在空中。然后慢慢落下，輕輕拍了下他的背。

“不趕你。”我說，“你回來了，就沒事了。”

他沒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