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里的水還在冒泡,面條已經(jīng)散開。我盯著那團蜷縮的面,聽見他在我身后說:“你吃完再看?!?/p>
我沒回頭,只是點了點頭。他腳步很輕地走出去,門鎖咔噠一聲合上。我知道他是去302了。
沒過多久,樓道里傳來沉悶的腳步聲,夾雜著木板摩擦地面的響動。我關小火,掀開鍋蓋把面撈進碗里。湯面上浮著幾片青菜,我用筷子撥了撥,加了點鹽。剛端起碗,就聽見隔壁傳來一聲悶響,像是箱子倒了。
我放下碗,披了件外套推門出去。
302的門敞開著,幾個穿工裝的男人正抬著一張深色餐桌往里走。阿辭站在門口,手里捏著一張紙,一邊對照一邊指揮:“再往左十公分,對,就這樣?!彼f話時語氣平穩(wěn),像在念一份報告,可手指不自覺地在紙上輕輕敲著,那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
我靠在門框邊看了一會兒。陽光從走廊盡頭照進來,落在他肩上。他今天換了件淺灰的毛衣,袖口有點長,遮住了半截手腕。這身打扮不像總裁,倒像個剛下課的大學生。
“蘇晚?”他看見我,立刻走過來,“面吃了嗎?”
“剛盛好。”我說,“你先忙你的?!?/p>
他搖頭:“不急?!鞭D頭對工人說,“沙發(fā)放那邊,別擋窗?!?/p>
我走進屋,屋里已經(jīng)變了樣。地板是新鋪的,踩上去還有股木料味。茶幾是圓角的,邊上擺著一盆綠植,葉子油亮。角落里立著個穿衣鏡,邊框雕著花紋,看著就很貴。
我正打量著,一個工人抱著個塑料箱進來,腳下一滑,箱子脫手滾到地上。蓋子松了,幾件衣服散了出來。
我認得那只箱子。
藍色的,邊角磨得發(fā)白,右下角貼著一塊透明膠帶,補過一次又一次。里面有我第一套外賣制服,洗得發(fā)灰,袖口還沾著一滴干掉的番茄醬。還有那雙帆布鞋,左腳鞋帶斷過,我用紅繩重新編了一根。
阿辭立刻蹲下去撿。他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伸手摸向口袋,像是要掏手機。
“別叫人買新的。”我直接開口。
他手頓住,抬頭看我。
“這個箱子,”我走過去,慢慢蹲下,“還能用?!?/p>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我一件件把衣服拾起來。那雙鞋被他拿在手里,指尖蹭過鞋底,那里有一道劃痕,是他上次雨夜替我扶電動車時留下的。
“這雙鞋……”他低聲說。
“你還記得?”我問。
“那天你跑得太急,差點摔。”他聲音很輕,“餐盒沒撒?!?/p>
我接過鞋,手指撫過那根紅繩。“舊東西用習慣了,換新的反而不自在?!?/p>
他點點頭,把箱子輕輕放回工人手里:“單獨搬,別和其他家具混在一起?!?/p>
那人應了一聲,抱起箱子退了出去。
屋里安靜下來。阿辭站起身,走到窗邊。陽光穿過玻璃,在他臉上投下淡淡的影。他望著樓下,那里停著一輛搬家貨車,車身上印著“星辰物流”四個字。
“都搬過去嗎?”他忽然問。
“嗯?!蔽野阎品B好放進箱子,“連鍋鏟都要?!?/p>
他轉過身,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又忍住了。“廚房我已經(jīng)讓師傅改好了,燃氣灶是新的,抽油煙機功率調(diào)到了最低,不會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