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樓時風(fēng)已經(jīng)刮得厲害,電動車停在樓下拐角處,車筐里還躺著剛接的訂單。手機震了一下,提示下一單配送即將超時。我拉緊圍巾,指尖碰到那兩個小小的繡字,心里像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
阿辭跟在我身后,腳步很輕,卻始終保持著半步的距離。他沒再靠近過我,從昨晚開始就是這樣。我出門時他坐在床邊,襯衫扣到最上面一顆,手里攥著那個空藥盒。我沒問,他也沉默。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后走出了出租屋,像往常一樣,卻又哪里都不對了。
街燈昏黃,風(fēng)吹得塑料袋在地上打轉(zhuǎn)。我推著車往前走,聽見他在后面低聲說:“你騎慢點?!甭曇魡〉貌幌衿綍r。我沒回頭,只把圍巾又往上扯了扯,遮住下巴。
巷口突然沖出一個人影,醉醺醺地?fù)溥^來,一把抓住我脖子上的圍巾就往后拽。我眼前一黑,呼吸被勒住,身子踉蹌著向后倒去。電動車砸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一道黑影猛地掠過我身側(cè)。
保溫餐箱砸在那人額頭上,悶響一聲,他松了手,跪倒在地。阿辭擋在我前面,背脊繃得筆直,一只手撐在墻邊,另一只手握緊了空箱子。他喘得很急,喉結(jié)上下滾動,眼神冷得我不認(rèn)識。
“再動她一下。”他聲音壓得很低,“我不保證能停下?!?/p>
那人掙扎著想爬起來,阿辭一腳踩上他的手腕,力道不重,但足夠讓他疼得叫出聲。遠(yuǎn)處傳來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他這才松開腳,轉(zhuǎn)身看我。
“你怎么樣?”
我搖搖頭,手指還在發(fā)抖,摸到圍巾邊緣那兩行紅絲線——c。w。
母親的名字縮寫,針腳細(xì)密,是她親手縫的。這么多年,我一直貼身帶著,從未給別人看過。
可阿辭的目光死死釘在那上面。
他蹲下來撿起掉落的圍巾,指腹蹭過那兩個字母,像是觸到了什么不該碰的東西。然后他慢慢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根舊發(fā)繩,褪色的布條,邊角磨得起了毛。同樣用深紅線繡著“cw”,針法幾乎和我的一模一樣。
“這個……”他嗓音發(fā)澀,“和我身上的一樣?!?/p>
我心跳漏了一拍。
警察過來做了簡單登記,問了幾句。阿辭全程沒多說話,只在離開時忽然開口:“你母親……是不是姓岑?”
我僵住。
他閉了閉眼,睫毛顫了一下:“我不是想查你。我只是……好像在哪里見過這針法。”
我沒回答。風(fēng)灌進衣領(lǐng),冷得刺骨。
我們繼續(xù)往前走,誰也沒提回去的事。新訂單還在等著,我不能停。路過便利店時,他忽然停下,推門進去。出來的時候遞給我一杯熱牛奶。
“你怕冷。”
我接過杯子,熱度透過紙殼傳到掌心。這動作太熟了,從前他發(fā)燒時我也這樣喂過他。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是記得我的習(xí)慣,還是記得七年前那個雨夜里的我?
“你怎么會有那樣的發(fā)繩?”我終于問出口。
他搖頭:“不清醒的時候,總有人塞東西進我口袋。醒來就在了?!彼f這話時,左手無意識撫過心口,正好按在暖寶寶的位置。那里還貼著昨天我換上的那片,溫度正一點點滲進衣服里。
我盯著他側(cè)臉,路燈照出他眉骨上的傷口。血已經(jīng)止住了,但邊緣還泛著暗紅。剛才那一撞一定很疼,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低聲問,“不是第一次送餐遇見的那種巧合,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