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抽回手,指節(jié)撞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悶響。我看見他左手掌心朝上,指尖還在微微顫動,像剛從某種指令中掙脫出來。風從天臺邊緣灌進來,吹得他額前碎發(fā)亂晃,露出那道還沒愈合的傷口。
“別碰我。”他說,聲音很輕,卻把我擋在了兩步之外。
我沒有退。蹲下身,把繃帶一圈圈纏上他的左手,從指根到小臂,纏得緊緊的。他沒反抗,只是盯著自己的手指,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它剛才……畫的是什么?”我問。
他沒回答。過了很久才開口:“不是我在畫?!?/p>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我拿出來,屏幕亮起,一條未讀信息跳出來:【rl心理重建中心
提醒您,今日14:00預約已確認,請準時就診】。
發(fā)送時間是昨天凌晨兩點十七分。
我抬頭看他。他閉著眼,呼吸很淺,左手被繃帶裹住的部分忽然又抽了一下,布料下凸起一道不規(guī)則的弧線,仿佛皮膚底下有什么正試圖往外爬。
“這個地址,”我翻出地圖,“你來過嗎?”
他睜開眼,目光落在我手機屏幕上,瞳孔縮了一下?!皝磉^?!彼f,“但他們不讓進第二次?!?/p>
“為什么?”
“因為……”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我說錯了測試題的答案?!?/p>
我沒再問。拉著他站起來,打車去了那個地方。
診所藏在一棟老寫字樓的七層,走廊鋪著灰綠色地磚,墻皮有些發(fā)黃。門牌號旁邊貼著一張a4紙,寫著“請敲門后等待引導”。我敲了三下,里面?zhèn)鱽砟_步聲,門開了一條縫,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探出身子,看了我們一眼,側身讓我們進去。
房間不大,中間擺著兩張金屬椅,靠墻是一臺儀器,連著幾根電線和貼片。墻上掛著一幅抽象畫,全是扭曲的線條,看著讓人頭暈。
“坐?!彼f。
阿辭坐在左邊那張椅子上,我坐在他右邊,握住他沒被綁住的那只手。心理咨詢師走過來,在他太陽穴兩側貼上電極片,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遍。
“接下來會有些不適?!彼f,“但為了阻斷異常記憶回路,這是必要的?!?/p>
阿辭忽然笑了下?!澳阏f的‘異?!?,是指我記得她嗎?”
女人沒回應,只按下儀器上的按鈕。
他身體猛地一僵,右手瞬間收緊,指甲掐進我掌心。我咬住嘴唇沒動,看著他額頭滲出冷汗,眼皮劇烈抖動,像是腦內有畫面在瘋狂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