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掌心,我沒有動。
它沒有順著指縫流走,也沒有冷卻,反而像有生命似的輕輕顫了一下,貼住皮膚。我低頭看去,那滴水懸在掌中,邊緣微微泛著極淡的銀光,像是夜霧里浮著的一粒星塵。
我下意識將手收攏,護住它,隨即抬起來貼近胸口。結(jié)婚證還塞在內(nèi)衣夾層里,緊貼心臟的位置,防燃袋的邊角已經(jīng)有些發(fā)燙。我把這滴奇異的液體也壓進去,用體溫裹住。
風從燒塌的天臺缺口灌進來,吹得我后頸發(fā)涼?;覡a打著旋兒掠過腳邊,遠處大樓的主控塔樓還在冒煙,火勢似乎被什么壓制住了,只剩幾縷斷續(xù)的黑煙往上爬。
我站著沒動,手臂仍貼著胸口。
剛才那一瞬,阿辭最后的眼神落在我臉上,嘴唇微啟,我沒聽清他說了什么。可就在他身體碎成光點的剎那,我好像聽見了一聲極輕的“晚”。
不是程序音,也不是電流雜聲。
是那個會因為我煮面太咸而皺眉、會在深夜悄悄把西裝披在我肩上的男人的聲音。
我咬了下唇,指甲掐進掌心,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能癱在這里。他還留下了一點東西——哪怕只是一滴水,我也得弄明白它是什么。
我從防燃袋里翻出那個巴掌大的便攜檢測儀。這是之前用來監(jiān)測他體溫波動的小設備,外殼焦了一角,但屏幕還能亮。我撕下防燃袋的一小片透明膜,小心翼翼地把那滴液封裝進去,再夾進儀器的采樣槽。
嘀的一聲,自動啟動。
加載條緩慢推進,綠色光點一格格跳動。我盯著屏幕,呼吸不自覺放輕。
【基因樣本分析中】
幾個字跳出來時,我的手指猛地收緊。
三秒后,結(jié)果彈出:
【dna匹配度:99。9%】
【比對來源:陳婉(cw)】
母親的名字。
我整個人僵住。
檢測儀掉在地上都沒察覺。耳邊嗡嗡作響,像有無數(shù)細針扎進太陽穴。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母親……怎么會?
她七年前就走了。肺癌晚期。臨終前簽了器官捐獻協(xié)議,名字后面打了個c的標記,說是參與一項醫(yī)療研究項目。我當時不懂,只記得護士說她是“特別志愿者”,流程比別人復雜得多。
我以為那只是一句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