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的時候,手還抓著我的手指。
那眼神很清醒,不像燒糊涂的人。
“如果他們找到這里,”他說,“你會讓我走嗎?”
我沒回答。
他盯著我,等了很久。最后嘴角動了一下,沒笑出來。手卻收得更緊了。
天快亮了。窗外透進一點灰白的光,照在他臉上。他眉頭一直皺著,睡得不安穩(wěn)??蛇€是睡著了,呼吸慢慢變得平穩(wěn)。
我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手臂上的劃傷還在疼,昨晚電視炸裂時被碎片刮的。我沒包扎,怕他看見又刺激到。
過了很久,他忽然動了動。
手抬起來,摸向西裝第二顆紐扣。指尖碰到了,輕輕按了一下,像是確認它還在。
然后他喃喃說了兩個字:
“晚了。”
我以為他在說時間。
可下一秒,他又說了一句:
“車開了?!?/p>
我心里一緊。
他不是在說現(xiàn)在的事。他是在重復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他錯過了那班車,所以沒能離開。于是躲進了這條街,倒在雨里,被我撞見。
原來我們的相遇,不是意外。
是他逃亡失敗后的落點。
我看著他瘦削的臉,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之所以依賴我,不是因為失憶,而是因為在所有人里,我是唯一沒有追他、沒有逼他回去的人。
我沒有問他身份,沒有報警,沒有拍照發(fā)上網(wǎng)。我只是給他一碗面,一張床,一個名字。
所以他抓著我不放。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臉。燙得嚇人。
“你還想走嗎?”我輕聲問。
他睫毛顫了一下,嘴唇動了動。
“不想?!彼f,“這里……有你在。”
我沒再說話。
屋外開始有早起的人走動,樓下傳來自行車鈴聲。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