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83章 男權(quán)嘲弄（第1頁）

趙小滿石破天驚的“懸賞開渠”宣言，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猛地潑進(jìn)一瓢冷水，瞬間在趙家屯炸開了鍋。短暫的死寂之后，是幾乎要掀翻天的嘩然與喧囂。

溪邊空地上，方才還打生打死的男人們都停了手，拄著鋤頭扁擔(dān)，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血紅的眼睛卻都死死盯住了那塊簡陋的木板圖，以及站在石頭上、神情決絕的趙小滿。汗水、血水和泥污混在一起，從他們驚疑不定的臉上滑落。

“百石糧？立身堂有那么多存糧？”

“開老鴉嶺？引水？這……這能成嗎？”

“男女同酬？女人也能來挖渠？這……這算什么規(guī)矩！”

“一天一結(jié)糧？真的假的？不會是騙人的吧？”

議論聲、質(zhì)疑聲、驚呼聲交織在一起，嗡嗡作響?？释?、懷疑、震驚、嘲諷……種種復(fù)雜的情緒在人群中彌漫。對于這些在干旱和絕望中掙扎了太久、幾乎已經(jīng)習(xí)慣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男人來說，這突如其來的“另一條路”，太過匪夷所思，沖擊著他們固有的認(rèn)知和尊嚴(yán)。

然而，沒等這紛亂的議論持續(xù)發(fā)酵，也沒等那些被饑渴和百石糧誘惑逼得有些心動的人上前細(xì)問，幾聲尖銳、傲慢、充滿鄙夷的冷笑，就從人群后方響了起來。

“哼！我當(dāng)是哪個青天大老爺來了呢？原來是一群娘們在這里**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人群像被劈開的波浪一樣分開一條道。只見**里正**背著手，慢悠悠地踱步走來，臉上掛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和怒意。他身后跟著幾個平日里趨附他的保甲和家丁。剛才的械斗，他彈壓不住，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此刻見局勢有變，尤其是立身堂又要出風(fēng)頭，立刻跳了出來。

他走到空地中央，先是嫌惡地瞥了一眼地上還在呻吟的傷者，然后目光如冷箭般射向趙小滿，以及她身后那塊木板圖。

“開鑿老鴉嶺？引水？”里正嗤笑一聲，聲音拔高，確保所有人都能聽見，“趙小滿，你怕是旱災(zāi)把腦子也旱糊涂了吧？?。磕鞘侨四芨傻氖?？那是**神仙**干的活！”

他伸出一根手指，幾乎要戳到木板圖上，對著周圍的人群大聲道：“大家伙兒聽聽！聽聽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瘋話！老鴉嶺是什么地方？鷹嘴巖、臥牛坡、三道坎！那都是石頭山！是**龍王爺?shù)墓穷^架子**！憑我們這些凡人，拿鋤頭刨？拿鎬頭砸？想鑿穿它？**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他猛地轉(zhuǎn)向趙小滿，語氣變得極其輕蔑：“還‘懸賞’？還‘募工’？就憑你們立身堂那點家底，一百石糧？塞牙縫都不夠！知道開山鑿石要多少人？多少時日？耗多少糧食？到時候糧吃光了，渠沒挖通，大家伙兒是跟著你們一塊渴死還是餓死？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面露遲疑的男人們，故意用一種極其侮辱性的語調(diào)，拉長了聲音：

“再說了——**女人開山？**

這真是我活了半輩子聽過最大的笑話！哈哈哈哈！”他夸張地大笑起來，引得身后幾個跟班也跟著哄笑，“女人就該在家抱孩子燒飯！掄鎬頭？撬石頭？**蛤蟆蹬腿——能有多大勁？**

別到時候石頭沒搬動，先把自家腰給閃折了，還得訛上大伙兒的醫(yī)藥糧！”

這話極其惡毒，不僅否定了計劃，更直接侮辱了所有女性的能力和尊嚴(yán)。立身堂的婦人們氣得臉色發(fā)白，渾身發(fā)抖。張寡婦忍不住要沖出去罵，被劉氏死死拉住。

里正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不少男人剛剛?cè)计鸬囊稽c希望之火。是啊，開山聽起來太懸了，糧食也確實是個大問題。更重要的是，讓女人來干這活，還同工同酬？很多男人心里本能地感到不舒服，覺得自己的地位和“臉面”受到了挑戰(zhàn)。

然而，里正的打壓還未結(jié)束。沒等趙小滿反駁，另一個更加陰沉、帶著腐朽氣息的聲音響了起來。

“哼！何止是癡心妄想！簡直是**罪孽深重！要遭天譴**！”

人群再次分開，只見**趙家族老**的代表，須發(fā)皆白、拄著蟠木拐杖的**趙老蔫**，在一眾趙家晚輩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了過來。他老臉陰沉得能滴出水，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趙小滿，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趙老蔫在趙姓族人中威望頗高，尤其信奉風(fēng)水鬼神之說。他一開口，許多趙姓男丁都下意識地收斂了神色，露出敬畏之態(tài)。

他根本不去看那塊木板圖，而是用拐杖重重頓地，指著趙小滿的鼻子，聲音嘶啞卻充滿惡毒的詛咒意味：

“黃毛丫頭！不知死活！那老鴉嶺是隨便能動土的地方嗎？?。俊?/p>

“我趙家屯在此立足百年，全賴這方山水地脈滋養(yǎng)！那老鴉嶺，就是這地氣的**龍頭**所在！是**龍脈**潛藏之地！”

“你們這群不知所謂的婦人，竟敢妄動龍脈？還要鑿山穿石？**這是要斷了龍氣！破了風(fēng)水**！”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橫飛，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末日景象：“龍脈一斷，地氣泄露，輕則顆粒無收，重則**瘟疫橫行，人畜死絕**！你們現(xiàn)在只是旱，動了龍脈，那就是滅頂之災(zāi)！到時候，別說引水，怕是連眼淚都流不出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