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火爐上燒著水壺,水快燒干了,發(fā)出“嗡嗡嗡”的聲音,她揭開水壺蓋又往里面添一瓢冷水。陸軍剛兇了梁靖暄,低著頭,不敢看她。
宋惠子掀起圍裙擦干凈手上的水,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都這么多年了,你也是時候該放下了。不管是爹娘還是大哥,你放下吧。人總是要往前看的,爹娘大哥是回不來了,可我們的孩子不是回來了嗎?”
陸軍頹廢的低著頭眼睛輕輕一眨,眼淚就掉了出來。他恨透了自己只是個廢物,于耀東還活著的時候他殺不了他??蓜鴳c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居然失手了。
宋惠子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爹和娘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想你這么做。我們的孩子回來了,這就已經(jīng)夠了。陸軍,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像以前那樣。所以,放下吧……”
陸軍快速擦掉眼淚,抬起頭,宋惠子在看窗外,他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梁靖暄還在哭,陸綏怎么哄都哄不好。陸軍又擦了一下眼淚,“砍腦殼的哄個人都哄不好,要他有什么用?”
他站起來,也不管眼淚擦沒擦干凈,大步往外走。梁靖暄聽到聲音,轉(zhuǎn)過身,看到是陸軍推開陸綏,哭著跑進他懷里,陸軍剛?cè)套〉难蹨I又沒憋住,一把抱起他,“好了,好了,不哭了,二叔剛才不對,二叔給你道歉,不哭了!”
梁靖暄哭的眼淚鼻涕糊在一起,“是我不對!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陸軍想給他擦吧,又很嫌棄,最后抱著他進屋,拽著宋惠子的圍裙給他擦。
要是以往宋惠子早揍他了,她驀然看著眼前的場景,總覺得很眼熟。梁靖暄剛來的時候,很愛哭陸軍總被他哭的手足無措。
他就帶過陸綏和于澤暎,陸綏很乖,不怎么哭,很好帶。于澤暎雖然愛哭,但打他兩下他就不哭了??闪壕戈巡灰粯?,他還沒打,就兇一句,他能哭半天。
有次,她去小賣部買醬油。梁靖暄剛來沒幾天,不愛出門,也不愛跟人說話,就愛躲在房間的梨花木衣柜里,自己跟自己玩兒。陸軍無聊的很,拽他出來,說帶他去買辣條,他不出來抓著柜門哭。
“那不買辣條,我們?nèi)タ葱∝i崽,好不好?”梁靖暄聽到小豬崽,立馬不哭了。陸軍昨天就瞄到他站在后院門口伸著脖子往豬圈看。以為他會過去,結(jié)果他不去,轉(zhuǎn)過身看到他。又跟耗子似的,跑回房間,躲進衣柜。
梁靖暄沒有立即答應(yīng)他,濕漉漉的眼睛慢慢的轉(zhuǎn)動,顫顫的把手伸出去,“好,看小豬崽……”
陸軍一把抱起他,“走!咱們看小豬崽去!”
他還以為有多難哄呢,這不有嘴就行嗎?梁靖暄不摟他脖子,兩條胳膊一甩一甩的。陸軍騰出手把他胳膊搭自己脖子上,還沒一會兒,他又放下去。
他不滿的“嘖”了一聲,“怎么啦?嫌二叔臭啊?”
他常年抽煙,身上有一股熏人的煙味,兩只手更是黃的不行,再加上又剛喝了酒,煙味跟酒味摻雜在一起更臭了。梁靖暄縮著脖子“嗯”了一聲。
陸軍,“……”
小豬崽剛下沒兩天,渾身粉粉軟軟的,梁靖暄很想進去摸,陸軍看出來了,笑著問他,“想不想進去摸?”
梁靖暄摟著他脖子,“怕……”他嗓子還沒好,說話基本上都是一個字,還很難聽懂。可奇怪的是不管他說什么,哪怕是不說,宋惠子看一眼他的眼睛就能懂。
而陸軍腦袋都冒煙了,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個啥。
“爬?你要爬進去?!标戃姳笸?,他要真爬進去了,宋惠子回來不得把他打死。
梁靖暄張大嘴,“怕!”
這次陸軍聽懂了,“怕啥呀?男子漢大丈夫的有什么怕的?二叔在這兒,不怕!我抱你進去看。”
陸軍年輕那會兒,左手抱陸綏,又右手抱于澤暎。在院子里跑半個小時都不成問題,可現(xiàn)在不是當年了,而且他還喝了大半瓶的白酒,一只腳剛踏進豬圈門檻,宋惠子回來了。嚇得他把腿收回去,結(jié)果被門檻絆住了。
重心往豬圈倒,他一慌就松了手,梁靖暄還沒來得及哭就一頭栽在老母豬的肚子上,正在喝奶的小豬崽,嚇得哼哼亂叫。
老母豬也嚇了一大跳,一下子跳下來,踹了一腳梁靖暄。梁靖暄一屁股坐在厚厚的干稻草上,小豬崽從他身上踩過去,他想躲開被后面來的小豬崽踢了一腳,他嚇得張著嘴大哭。
小豬崽被他的哭聲嚇到,圍著豬圈到處亂蹦亂跳,豬圈頓時人仰豬翻,亂成一團。叫的叫,哭的哭,嚎的嚎。
宋惠子在院門口跟張嬸嘮嗑,越聽越像是在殺豬。想去看,張嬸拽住她說這個時候的小豬崽都愛叫不用管??伤犞曇舨惶珜?,好像還有梁靖暄的哭聲,快步進屋,客廳和房間都沒人,她直奔后院。
陸軍剛好把梁靖暄從豬圈里抱出來,陸軍轉(zhuǎn)身看到宋惠子臉都嚇白了,“媳婦兒,你怎么回來了……你要不先出去,等會兒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