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75章 寒夜驚變（第1頁）

秋冬交替之際，宥陽的天氣愈發(fā)寒冷潮濕。盡管顧廷燁將府中地龍燒得極暖，明蘭的屋內(nèi)更是炭火不息，溫暖如春，但那種由內(nèi)而外透出的虛弱，似乎比嚴冬更難以抵御。

初始階段的平穩(wěn)調(diào)理，仿佛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寧靜。進入臘月后，明蘭的病情開始出現(xiàn)令人不安的反復。

先前那些略有減輕的癥狀，如眩暈、乏力、食欲不振，竟又卷土重來，且勢頭更猛。有時她正由丫鬟扶著在屋內(nèi)慢慢走動，一陣毫無預兆的眩暈襲來，便讓她眼前發(fā)黑，雙腿發(fā)軟，不得不立刻坐下或躺下，緩上許久才能恢復。惡心感也加重了，有時聞到一點不對的氣味，甚至只是看到油膩的食物，都會引發(fā)干嘔，那精心烹制的藥膳湯品，更是難以下咽。

更讓人心驚的是，一天深夜，明蘭在睡夢中忽然覺得胸口一陣憋悶，喉嚨發(fā)癢，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竟咳出了一絲淡淡的血絲，染在了素白的寢衣袖口上。

守夜的丹橘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點亮燈燭，看到那抹刺目的紅，聲音都變了調(diào)：“夫人！血……咳血了！”

明蘭自己也愣住了，看著袖口那點殷紅，心猛地沉了下去。咳血，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陳太醫(yī)雖說是慢性虛損，可若出現(xiàn)咯血，往往意味著病情有了變化，或是損及了肺絡。

這一夜，侯府內(nèi)院燈火通明。顧廷燁被匆忙喚醒，看到那抹血跡時，臉色瞬間鐵青，眼神中掠過一絲近乎恐慌的厲色。他一面緊緊握住明蘭冰涼的手，連聲安慰“別怕，有我在”，一面厲聲催促下人立刻去請陳太醫(yī)，不管什么時辰。

陳太醫(yī)年紀大了，半夜被從熱被窩里請來，也是氣喘吁吁。他仔細為明蘭診了脈，又查看了那帶血的袖口，詢問了咳嗽的情況，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

“侯爺，夫人，”陳太醫(yī)的聲音帶著疲憊和凝重，“夫人此番咯血，量雖極少，乃虛火灼傷肺絡所致。究其根源，仍是肝腎陰虛，虛火上炎，加之近日天氣驟寒，外邪引動內(nèi)疾，故而病情有所反復加重。原先的方子，恐已力有不逮，需得加重滋陰降火、涼血止血之藥?！?/p>

他重新開了方子，加入了白及、仙鶴草等止血藥材，并加重了生地、玄參的分量。臨走前，他再次鄭重叮囑：“夫人此次病勢反復，說明根基尚不穩(wěn)定，萬不可掉以輕心。務必絕對靜臥休養(yǎng)，切忌任何勞心勞力之事，情緒亦需保持平和，大喜大悲皆要不得?！?/p>

送走陳太醫(yī)，天色已微明。顧廷燁坐在明蘭榻邊，一夜未眠，眼底布滿紅絲，下頜緊繃。他看著明蘭蒼白憔悴、因咳嗽而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臉頰，心中如同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先前那一絲病情好轉(zhuǎn)的欣慰，此刻已被巨大的擔憂和無力感所取代。

明蘭虛弱地躺著，感受到顧廷燁握著她手的力道，那微微的顫抖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她想說些什么安慰他，卻覺得連說話的力氣都匱乏，只是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低聲道：“讓侯爺受累了……”

顧廷燁搖頭，聲音沙?。骸皠e說這些。你好好養(yǎng)著，什么都別想?！彼┫律恚嫠春帽唤?，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然而，病情一旦出現(xiàn)反復，便如同堤壩出現(xiàn)了裂痕，難以迅速彌合。接下來的日子，明蘭大多時間只能臥床靜養(yǎng)?？人允侵棺×耍参丛倏┭?，但頭暈和乏力的癥狀卻纏綿不去，精神也愈發(fā)萎靡，常常一日里有大半日都在昏睡。原本略有起色的胃口再次跌入谷底，喂進去的湯藥和粥食，有時不到一個時辰便會悉數(shù)吐出。

顧廷燁的心，也隨著明蘭病情的起伏而備受煎熬。他親眼看著明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即斷，往日那雙靈動清澈的眸子，也常常顯得黯淡無神。這種緩慢的消耗，比突如其來的急癥更讓人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