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帝都,風卷著枯葉在街巷里打轉(zhuǎn)。議政堂的門簾被風掀起,里面的爭吵聲像帶著冰碴子,順著門縫飄出來,讓路過的小吏們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江南商貨交易會關乎南北貿(mào)易,必須如期舉行!”蘇瑤將手里的賬簿重重拍在案上,瓷杯里的茶水晃出大半,“現(xiàn)在暫停,不僅會讓商戶們寒心,還會影響朝廷的稅收,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柳若璃坐在對面,指尖攥著一份密報,指節(jié)泛白:“擔不起?守舊派余黨在江南暗中聯(lián)絡豪強,若不先派人去清查,交易會就是給他們可乘之機!萬一他們在會上煽動商戶鬧事,動搖民心,這個責任你擔得起?”
兩人怒目相對,議事堂內(nèi)的氣氛瞬間凝固。葉晚晴站在一旁,想勸卻插不上嘴——這已是今日第三次爭執(zhí),從清晨的糧儲調(diào)度,到午時的官員任免,再到此刻的交易會舉辦,蘇瑤和柳若璃就像兩柄互斥的刀,怎么也擰不到一起。
“都冷靜點。”陳武皺著眉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邊疆剛平,帝都不宜再生亂。交易會可以如期舉行,但要加派京營士兵去江南護衛(wèi);余黨清查也不能停,讓張恒帶著巡按御史暗中去查,別打草驚蛇——這樣不是兩全其美?”
“兩全其美?”蘇瑤立刻反駁,“加派士兵會讓商戶覺得朝廷不信任他們,影響交易會的氛圍!”
“暗中清查?”柳若璃也不贊同,“余黨動作很快,等張恒查到,他們早就把證據(jù)銷毀了!”
陳武被噎得說不出話,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他明明是來勸和的,怎么也跟著動了氣?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坐下,可看著蘇瑤和柳若璃爭執(zhí)的樣子,胸口的火氣還是蹭蹭往上冒。
此時的議政堂外,一個小吏正踮著腳往里張望,被路過的蕭策撞見?!翱词裁??”蕭策的聲音冷得像冰,小吏嚇得一哆嗦,連忙低頭跑開。蕭策望著緊閉的門簾,眉頭緊鎖——這幾日,重臣們的爭執(zhí)越來越頻繁,從朝堂到衙署,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連帶著下面的官員也人心惶惶。
他轉(zhuǎn)身朝著暗衛(wèi)營走去,昨夜派去盯防戶部侍郎的暗衛(wèi)傳回消息,說戶部侍郎昨夜突然沖進兵部尚書府,兩人吵到半夜,最后甚至差點動手。“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他們變成這樣?”蕭策低聲自語,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
與此同時,帝都的市井里,流言像長了翅膀一樣四處飛散。西市的茶館里,幾個茶客正圍著一張桌子,壓低聲音議論:“聽說了嗎?蘇大人為了糧儲庫的五十石糧,把糧官關了起來,聽說那糧官還是個清官呢!”
“何止??!柳大人最近查官員任免,連寒門出身的都不放過,說是‘怕和守舊派有牽連’,這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嗎?”
“還有陳將軍,練兵場上把新兵打得哭爹喊娘,聽說有個新兵只是記錯了步伐,就被他罰了三天三夜不準吃飯!”
角落里,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漢子聽得仔細,時不時點頭附和——正是巴圖魯?shù)挠H信。他見流言傳得差不多了,又添了一句:“我還聽說,幾位大人為了爭著讓陛下批奏折,在議政堂里吵得差點動手……嘖嘖,以前都說新政的官是好官,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樣了?”
這話一出,茶客們頓時炸開了鍋?!安粫切抡炅税??”“不然怎么連朝廷重臣都變成這樣了?”“要是他們再這樣鬧下去,咱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流言像潮水般蔓延,從西市傳到東市,從市井傳到商戶,甚至連皇宮外的侍衛(wèi),都在私下議論。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巴圖魯,正坐在城郊的破廟里,聽著親信帶回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陰笑。
“蝕心咒不僅能亂其言行,還能放大他們的猜忌和偏執(zhí)?!卑蛨D魯摩挲著手中的骨珠,“朝堂上的爭執(zhí),市井里的流言,很快就會形成一張網(wǎng),把新政緊緊纏死?!?/p>
他身后的親信躬身道:“國師,要不要再加把火?比如……讓他們在朝堂上徹底撕破臉?”
“不急。”巴圖魯搖頭,眼中閃過幽綠的光,“現(xiàn)在只是‘亂’,還沒到‘潰’的時候。等他們的猜忌再深一點,等市井的流言再盛一點,咱們再動手——到時候,不用我們費一兵一卒,葉塵的新政就會自己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