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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林子的建議（第1頁）

長春宮帶來的無形壓力，如同附骨之疽，即便回到了相對安全的東宮書房，也依舊纏繞在蕭景琰周身，驅(qū)之不散。他揮退了所有侍從，只留下小林子一人。

殿門輕輕合攏，隔絕了外界的光線與聲響，也將那份令人窒息的屈辱和警惕牢牢鎖在了這方寸之地。蕭景琰一直挺直的背脊幾不可查地松垮下來，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眉宇間盡是難以掩飾的疲憊與陰霾。

他走到書案后，卻沒有坐下，只是用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光滑的桌面。那上面還攤著他晨間未曾看完的書卷，此刻卻一個字也入不了眼。周貴妃那些綿里藏針的話語，一遍遍在他耳邊回響。

“安分守己……不出差錯……才是最長久的福氣……”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無聲的耳光，扇在他這位名正言順的儲君臉上，提醒著他現(xiàn)實的殘酷和自身地位的岌岌可危。他不是不懂隱忍，只是這日復(fù)一日的踐踏和敲打，幾乎要將他的脊梁骨壓彎。

小林子無聲地侍立在陰影里，如同融入背景的一道沉默剪影。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太子微微顫抖的指尖和緊抿的唇線上，將那份隱忍的憤怒與無力看得分明。他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呼吸放得極輕，仿佛生怕驚擾了太子此刻艱難維持的平靜。

良久，蕭景琰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緩緩?fù)鲁鰰r，似乎也將胸腔里那股濁悶的郁氣帶出了少許。他終于轉(zhuǎn)過身，目光投向一直靜立的小林子，聲音有些沙?。骸敖袢罩?，你怎么看？”

他沒有問得具體，但小林子立刻明白太子所指為何。他上前半步，依舊保持著恭謹(jǐn)?shù)淖藨B(tài)，聲音平穩(wěn)而清晰，如同冷泉滴落玉石，在這壓抑的空間里帶來一絲奇異的鎮(zhèn)定：“貴妃娘娘此言，與其說是告誡，不如說是威懾。她在試探殿下經(jīng)此一遭后的反應(yīng)，亦是在警告殿下，莫要再有任何‘不安分’之舉?！?/p>

蕭景琰嘴角扯出一抹譏誚的弧度：“孤如今這般境地，還能如何‘不安分’？”他環(huán)顧這間雖然寬敞卻略顯冷清的書房，自嘲道，“難道整日閉門讀書習(xí)字，也能礙了他們的眼？”

“殿下是國之儲君，僅此一點，便已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毙×肿拥脑捳Z一針見血，毫不避諱，“您存在本身，于他們而言，便是最大的不安分。今日二殿下門前縱馬是試探，貴妃娘娘召見敲打亦是試探。若殿下此刻依舊如常，或顯憤懣，恐怕都會引來后續(xù)更凌厲的攻勢?！?/p>

蕭景琰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他看向小林子：“哦？依你之見，孤當(dāng)如何？”他此刻心緒紛亂，確實需要一個人來幫他理清思緒，而眼前這個看似卑微的小太監(jiān)，總能給他一種異于常人的冷靜視角。

小林子微微抬眸，那雙清亮的眼睛里閃爍著思索的光芒，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奴才愚見，此刻，退一步，或能海闊天空。”

“退？”蕭景琰蹙眉。

“是。”小林子頷首，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殿下可還記得，晨間二殿下驚擾之時，您似乎受了些驚嚇？加之近日秋燥，偶感風(fēng)寒也是常事?！?/p>

蕭景琰微微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光芒。他立刻明白了小林子的意思——稱病。

小林子繼續(xù)道：“殿下可即刻宣太醫(yī)診脈，隨后向陛下和貴妃處報備，言道身體不適，需靜養(yǎng)一段時日。在此期間，閉門謝客，暫停一切不必要的活動和往來，甚至……連日常的讀書習(xí)字，也可略作減少，只在寢殿靜臥?！?/p>

“示弱？”蕭景琰喃喃道，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主動示弱，對于他而言，并非易事。這無異于將他最后一點可憐的尊嚴(yán)也主動剝落，攤開在對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