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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朝堂對峙（第1頁）

翌日，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垂，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仿佛預(yù)示著今日朝堂之上將起的風(fēng)暴。

刑部值房內(nèi)，氣氛凝重。五日之期已到，戶部尚書錢有道果然“準時”派人送來了一摞文書。兩名戶部司官面無表情地將文書呈上，聲稱是奉錢尚書之命，送來的云州倉相關(guān)票擬勘核存根。

嚴正板著臉，示意手下主事接手。蕭景琰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目光掃過那摞文書，厚度看似可觀，但他心中已了然，這些恐怕多是無關(guān)緊要或經(jīng)過精心篩選、甚至后期偽造的東西。

果然，嚴正隨手翻看了幾頁，眉頭便越皺越緊。他拿起一份所謂的“入庫勘合”，對著光仔細看了看印章和筆跡，又對比了一下戶部之前提供的總賬時間，冷冷開口道：“云州倉去歲冬月丙字廒入庫記錄，為何這勘合副聯(lián)的用印，竟是今歲新鑄的‘糧道御史’??？去歲此時，王御史尚未赴任，舊印仍在沿用。此印不對，作何解釋？”

那戶部司官顯然早有準備，躬身道：“回尚書大人，去歲年底印章交替，文書往來繁雜，或有部分文書用新印補簽，亦是為了歸檔整齊，并非有意為之。內(nèi)容想必是無誤的?！?/p>

“補簽？”嚴正聲音更冷，“朝廷規(guī)制，票擬勘合皆需當時當?shù)赜糜『炑海M容事后補簽？此等程序紕漏，戶部竟視為尋常？”

另一司官忙打圓場：“尚書大人明鑒，地方衙門戶房吏員素質(zhì)參差不齊，偶有疏漏，確在所難免。然賬目數(shù)額與總賬皆能對應(yīng)，想必實質(zhì)無差。”

“好一個‘素質(zhì)參差不齊’！好一個‘在所難免’！”蕭景琰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冰冷的怒意，“北境將士浴血沙場，賴以生存的糧草安危，在諸位口中，竟可因胥吏‘疏漏’而輕描淡寫揭過？若此番核查的不是云州倉，而是邊軍此刻正欲食用的軍糧，是否也要等吃出人命，才能發(fā)現(xiàn)這些‘在所難免’的疏漏？！”

他目光如電，射向那兩名司官：“孤再問你們，這些文書，可是云州倉原始存檔？可有一份是未經(jīng)涂改、當時簽押的原件？”

兩名司官被太子突如其來的凌厲氣勢所懾，額角見汗，支吾道：“殿下……這……年月久遠，找尋原始文書確需時日……這些……這些皆是核對無誤的抄錄副本……”

“也就是說，依舊無法證明云州倉賬實相符，對嗎？”蕭景琰步步緊逼。

“這……”

就在這時，林夙悄無聲息地進入值房，走到蕭景琰身邊，低語了幾句，并將一個不起眼的布包遞給他。

蕭景琰聽完，眼中寒光一閃，對嚴正道：“嚴尚書，看來指望戶部自證清白是徒勞了。他們送來的，不過是欲蓋彌彰的廢紙！”他猛地站起身，拿起那個布包，“孤這里，倒是有一些有趣的東西，或可助尚書大人看清真相！”

嚴正目光一凝：“殿下這是？”

“此處不便，請尚書大人移步內(nèi)室?！笔捑扮Z氣堅決。

嚴正略一沉吟，揮退了那兩名如蒙大赦的戶部司官，引蕭景琰進入內(nèi)室。

內(nèi)室中，蕭景琰將布包打開，先是拿出那包霉變糧食和殘頁：“此乃有人冒險從京畿永濟倉丙字廒取得的實樣，尚書可親自查驗?！?/p>

那刺鼻的氣味和觸目驚心的品相讓嚴正這等見慣風(fēng)浪的老臣也勃然變色。他拈起一點，手指都在微微顫抖：“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緊接著，蕭景琰將那兩本至關(guān)重要的賬冊副本推到他面前：“至于這個……乃記載北疆軍資采買、永濟倉核銷的真實賬目副本！請尚書過目，比對一下戶部方才送來的‘完美’賬冊，便知何為蠹國，何為欺君！”

嚴正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迅速翻閱起來。越是翻閱，他臉色越是鐵青，呼吸越是粗重。賬冊上清晰的條目、巨大的數(shù)額差異、經(jīng)手人的畫押、以及與周勃等人關(guān)聯(lián)的痕跡，無一不像重錘，敲擊著他的認知底線。

“這……這些……殿下從何得來？”嚴正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看向蕭景琰。他并非懷疑真假，而是震驚于其來源。

蕭景琰早已與林夙對好說辭，面不改色道：“昨夜錢府外書房意外走水，混亂中，有‘義士’不忍見國之蠹蟲毀滅罪證，趁亂取得此物，輾轉(zhuǎn)交于孤手。至于‘義士’是誰，為保其性命，請恕孤不便透露。嚴尚書只需判斷，此物是真是假？能否作為證據(jù)？”

嚴正死死盯著賬冊，又看了看那包霉糧，半晌，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筆墨亂跳：“證據(jù)確鑿！鐵證如山！錢有道！周勃！爾等竟敢如此！視國法軍紀如無物！視邊關(guān)將士性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