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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暗中棋局（第1頁）

亥時三刻，京城已陷入沉睡，唯有更夫單調(diào)的梆子聲偶爾劃破寂靜。位于城南一處不起眼的書鋪后院，卻透出些許微弱燈火。這里表面是販賣文房四寶的尋常店鋪，實則是柳文淵一位遠親所有，如今成了東宮勢力暗中聯(lián)絡(luò)的據(jù)點之一。

室內(nèi)陳設(shè)簡陋，僅一桌數(shù)椅，油燈如豆。林夙換了一身深灰色常服，未著內(nèi)侍服飾，燭光映照下，他眉宇間的謹慎較平日更甚。柳文淵與杜衡分坐兩側(cè)，三人圍桌而坐，氣氛凝重。

“殿下之意，諸位已然明了?！绷仲砺曇魤旱脴O低，目光掃過柳文淵和杜衡，“文選司主事之位，明面上東宮不爭，但暗地里，必須是我們的人坐上那個位置。時間緊迫，需在二虎相爭結(jié)果未定之前，落子成局?！?/p>

杜衡雖落第，但衣衫整潔，目光清亮，并無太多落魄之氣，反而因經(jīng)歷科場不公，更添幾分沉穩(wěn)。他拱手道：“林公公、柳先生，杜某不才，蒙太子殿下與二位不棄，愿效犬馬之勞。這是近日草擬的一份名單，共七人，皆是晚生仔細考量過的?！?/p>

他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宣紙，攤于桌上。上面用工整小楷寫著七位官員的姓名、官職、出身背景、性格特點以及可能的說服切入點。

柳文淵湊近細看，指尖點在其中兩個名字上：“吏部考功司主事，趙文謙，寒門出身，為人剛直，因不肯同流合污，被李閣老一系壓制多年，心中早有怨懟。都察院監(jiān)察御史，周正安，出身沒落士族，素有清名，曾因彈劾周貴妃族侄貪腐遭貶，去年才調(diào)回京城。此二人，或可一試?！?/p>

林夙微微頷首：“趙文謙身在吏部，熟悉內(nèi)部流程，若能爭取過來，是一大助力。周正安身為言官，雖品級不高，但風(fēng)聞奏事之權(quán)，關(guān)鍵時刻或能起到奇效。杜公子選擇此二人，眼光精準?！彼聪蚨藕?，眼中有一絲贊許。

杜衡謙遜道：“公公過獎。晚生只是覺得，欲成大事，非志同道合者不可。此二人皆非趨炎附勢之徒，且有實才，只是欠缺機遇與靠山。太子殿下仁厚之名在外，若示以誠意，許以施展抱負之機，或許能打動他們?！?/p>

“誠意需有，但更要讓他們看到東宮的潛力與決心?！绷仲沓烈鞯?，“如今殿下示弱于外，我們接觸時，需格外小心，不能暴露與東宮的關(guān)聯(lián)。柳先生，你以文會友的名義先行接觸，探其口風(fēng)，切忌操之過急?！?/p>

柳文淵點頭：“林公公放心，文淵曉得輕重。我會先邀趙文謙品評古籍，周正安則可用探討時政文章為由。只是……若要他們真心歸附，空口許諾恐難奏效，需有些實實在在的‘投名狀’或保障。”

林夙從袖中取出兩枚小巧的玉牌，玉質(zhì)普通，但雕刻著特殊的云紋?！斑@是殿下令工匠特制的信物，不見于官制。若他們有意，可收下此牌，日后自有聯(lián)絡(luò)之法。至于保障……”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殿下承諾，若他日得登大寶，必肅清吏治，重用賢能，彼時今日之功，絕不會被埋沒。此外，石虎的人會暗中保護其家眷安全?！?/p>

這已是極具分量的承諾，尤其是在吏治腐敗的當(dāng)下。杜衡與柳文淵對視一眼，均感責(zé)任重大。

“此事宜早不宜遲?！绷仲砥鹕?，“柳先生，趙、周二人便拜托你了。杜公子，名單上其余五人，也需勞你與柳先生分頭細細考察，遴選優(yōu)先級。記住，寧缺毋濫。”

“是?！绷臏Y與杜衡齊聲應(yīng)道。

林夙推開后窗，一股寒風(fēng)吹入，燭火搖曳。他像融入夜色般悄無聲息地離去，留下柳文淵與杜衡對著名單和那兩枚小小的玉牌，心潮起伏。這看似平靜的京城之夜，暗流已開始涌動。

接下來的幾日，柳文淵與杜衡依照計劃，分頭行動。

柳文淵以鑒賞一幅前朝山水畫為名，邀趙文謙至城中頗負盛名的“墨香齋”茶室。趙文謙年近四十，面容清癯，眉間有川字紋，顯是常年思慮所致。他起初對柳文淵這位“不得志的落魄書生”的邀請心存疑慮，但談及書畫典籍，見柳文淵見解不凡，漸漸放松下來。

話題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向吏部近日風(fēng)波，趙文謙飲盡杯中殘茶，嘆道：“文選司主事一職，關(guān)乎選官公正，如今卻成了各方勢力角逐的獵物。李閣老欲安插其門生劉侍郎之侄，那人……哼，學(xué)問平平，鉆營本事倒是一流。若讓其上位，吏部更是烏煙瘴氣。”

柳文淵故作隨意道：“趙兄耿直，人所共知。只是如今這局勢，太子殿下似乎也無意插手，只怕……”

趙文謙冷笑一聲：“太子？經(jīng)前番之事，怕是心灰意冷了。只可惜了這大胤朝綱……”他話未說盡，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柳文淵見火候已到，低聲道：“若……尚有希望呢？有人愿整頓綱紀，只是時機未到，需有志之士暗中相助?！彼⑽疵餮允钦l，但趙文謙是何等聰明人，眼神驟然銳利起來，緊緊盯著柳文淵。

柳文淵坦然與之對視，緩緩將一枚云紋玉牌推至趙文謙面前?！按宋?，權(quán)當(dāng)信物。趙兄若有意，可收下細思。三日后，此時此地，再聽趙兄決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