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柔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眼神變得悠遠而銳利:
“網(wǎng),已經(jīng)撒下去了。接下來,就看還有哪些魚,會自己撞進來了。哥,你在明,我在暗,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兄妹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燭光將他們的身影投在墻壁上,仿佛兩只蟄伏的獵手,在寂靜中,等待著下一個獵物的出現(xiàn)。
大理寺獄,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絕望的氣味。
墻壁上跳動的火把,映照出裴昱冰冷而俊美的側(cè)臉。他一身玄色親王常服,金冠束發(fā),站在最深處那間特制的牢房外,隔著粗如兒臂的鐵柵,看著里面那個曾經(jīng)權(quán)傾朝野,如今卻披頭散發(fā)、囚服骯臟的魏嵩。
“魏相,”裴昱的聲音在空曠的牢獄中回蕩,不帶絲毫感情:
“本王最后問你一次,你與西疆,是如何勾結(jié)?朝中還有哪些同黨?西涼此次進犯,爾等究竟意欲何為?”
魏嵩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在蒼白亂發(fā)后閃爍著詭異的光。
他卻是并沒有回答裴昱的問題,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口被血污沾染的黃牙,發(fā)出嘶啞難聽的笑聲:“呵呵!……哈哈!……哈哈哈!……”
蒼眸猩紅,獰著裴昱:“雍王殿下,不,或許老夫該叫你……南疆王子?”
裴昱瞳孔驟然一縮,握著腰間玉佩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而他面上卻未動聲色,只是聲音沉了下去:
“魏賊,死到臨頭,還敢胡言亂語,妖言惑眾?”
“胡言亂語?”魏嵩掙扎著向前爬了兩步,鐵鏈嘩啦作響,他死死盯著裴昱,眼中充滿了怨毒與一種近乎瘋狂的得意:
“你以為你那個好母妃,是什么清白貞女?……還是什么大亓貴妃?……她!不過是南疆派來,意圖顛覆我大亓江山的一把利刃!還有慕家!那個慕正清!慕承瑾和慕知柔!他們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商賈,他們是南疆慕容氏的分支,潛伏在此,與你的好母妃里應(yīng)外合!”
“艾殷蓉!南疆艾氏!是南疆皇族最高貴的血統(tǒng),還真是難為你那高傲的公主母親,屈尊降貴委身在這大亓后宮二十多年了哪!哈哈哈!……”
他喘著粗氣,如同破敗的風(fēng)箱:“八年前……哈哈哈……八年前慕家那場火!你以為那是什么?……那是西疆!是西疆助我滅口慕正清!他竟然查到了我在茶稅上做的手腳,還想把那些證據(jù)交給你母妃來對付我!可惜啊可惜……西疆的暗探搶先了一步!我們便先下手為強!除了慕正清,斷了你母妃一臂!”
裴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耳邊嗡嗡作響。南疆公主?慕容分支?八年前的火……竟然是如此曲折的陰謀?
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想要斥責(zé)魏嵩信口雌黃,但內(nèi)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叫囂——母妃對南疆的熟悉,對權(quán)勢異乎尋常的渴望,還有慕家兄妹身上那種與中原世家格格不入的氣質(zhì)……種種疑點,如同碎片般驟然拼湊。
“你胡說!”裴昱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厲聲喝道。
“胡說?”魏嵩癲狂地笑著,聲音如同夜梟:
“老夫有證據(jù)!你母妃與南疆往來的密信,她身邊那個芳若姑姑的真實身份……老夫都留著后手!裴昱,你若想保全你母妃,保全你自己那點癡心妄想,就最好想辦法保住老夫的性命!否則……大家就一起魚死網(wǎng)破!”
他所說的癡心妄想,無謂就是意指這位癡情王爺對慕知柔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