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無聲劃破晨霧的詭異黑舟,如同一個不祥的幽影,深深烙在兩人心頭。其散發(fā)的冰冷嗡鳴竟能直接引動蘇辭體內極不穩(wěn)定的新生力量,這絕非偶然。
“那船……究竟是什么?”蘇辭臉色蒼白,指尖仍在微微顫抖,方才力量險些失控的驚悸尚未平復。她體內那股混沌之力此刻雖被強行壓下,卻像一頭被驚醒的兇獸,在經脈中不安地躁動,對外界那特定的嗡鳴異常敏感。
林晏面色凝重,目光緊鎖黑舟消失的上游方向,緩緩搖頭:“不知。但其氣息古老陰晦,非似善類,與劍堂煌煌劍煞絕非一路?!彼仡^看向蘇辭,眼中憂慮更深,“你的力量與之有所感應,絕非好事。此地不宜久留,必須盡快渡江,遠離水道?!?/p>
渡江,談何容易。
江水湍急,暗流洶涌,更深處可能還潛伏著昨日那令人心悸的龐大異獸。兩人皆非精通水性之輩,林晏傷勢未愈,蘇辭狀態(tài)不穩(wěn),強行泅渡無異于自殺。
他們沿著荒僻的河灘艱難向上游跋涉,希望能找到一處水流稍緩的淺灘,或是被遺棄的舟筏。然而目之所及,唯有奔騰的江水和陡峭的岸壁。
日頭漸高,氣溫回升,卻驅不散兩人心頭的陰霾。疲憊、饑餓、傷痛以及對未知的恐懼不斷侵蝕著他們的意志。蘇辭懷中那點可憐的干糧早已在昨夜吃完,林晏的藥囊也所剩無幾。
就在兩人幾乎要絕望之際,前方江岸一處微微內凹的河灣里,一個模糊的輪廓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那似乎是一艘極其簡陋的**筏子**,由粗劣的樹干和藤蔓胡亂捆扎而成,半擱淺在灘涂上,隨著水波輕輕晃動,仿佛隨時都會散架。與其說是渡具,不如說更像某種祭品或廢棄物。
然而在這荒無人跡的江邊,這艘破筏的出現(xiàn),本身就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與猶豫。
“太奇怪了,”蘇辭低聲道,“像是……故意放在這里的。”她腕間的青符微微發(fā)熱,并非灼痛,而是一種模糊的預警。
林晏瞇起眼,仔細打量著那木筏。筏身陳舊,邊緣甚至附著些水藻青苔,似乎已有些時日。但捆扎的藤蔓斷裂處卻略顯新鮮。他目光掃過四周灘涂,泥地上除了他們的腳印,并無其他痕跡。
“或許是被上游沖下來的,恰好擱淺在此?!绷株坛烈鞯?,盡管他也覺得這巧合太過刻意?!暗@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希望?!?/p>
風險巨大。這筏子可能根本承受不住江流沖擊,可能是個陷阱,也可能引動水中那未知的存在。但停留原地,同樣危機四伏。
最終,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不安。
兩人小心翼翼地將筏子推入水中。木質浸透了水,異常沉重。筏子入水后劇烈搖晃,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下一刻就要解體,但終究勉強浮了起來。
林晏折了兩根粗長的樹枝充作船篙。“上去,抓緊?!彼吐暤?,率先踏上木筏,穩(wěn)住重心,然后向蘇辭伸出手。
蘇辭深吸一口氣,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踏了上去。木筏猛地向下一沉,江水漫過腳面,令人心驚膽戰(zhàn)。
林晏用樹枝奮力撐向岸邊礁石,簡陋的木筏晃晃悠悠地離開了河灣,滑入主河道。
霎時間,奔騰的江水如同無數(shù)只巨手,從四面八方拉扯著這微不足道的載體。木筏瞬間變成激流中的一片落葉,瘋狂旋轉、顛簸,隨時可能被巨浪吞沒或撞上水下隱現(xiàn)的礁石暗影。
林晏咬緊牙關,手臂青筋暴起,拼命維持著平衡,試圖掌控方向。蘇辭緊緊抓住一根凸起的木樁,指節(jié)發(fā)白,江水不斷劈頭蓋臉地打來,冰冷刺骨。她體內那股力量在劇烈的顛簸和江水的沖擊下,再次變得蠢蠢欲動,一股冰冷的暴戾感試圖沖垮她的意志。
她死死咬住下唇,集中全部精神對抗著體內的躁動,不敢有絲毫分神。
就在木筏被一個巨大的漩渦卷著,險之又險地擦過一塊黑色礁石時,蘇辭懷中的那塊黑色石板忽然**變得滾燙**!
“?。 彼秃粢宦?,險些松手。
同時,林晏也感到懷中那柄一直安靜的“無鋒”短劍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嗡鳴**,劍柄末端那個微小的青鸞光點與暗紅光點以前所未有的頻率交替閃爍!
兩人下意識地朝劍與石板共同示警的方向——下游深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