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雪山療養(yǎng)院,氣氛與離開時已截然不同。那縈繞在空氣中的沉重陰霾,似乎被那個擁抱撕開了一道口子,盡管蘇晚晴血書帶來的寒意未散,但一種嶄新的、微妙的暖流,開始在兩人之間悄然涌動。
顧夜宸沒有再退回那頂象征懲罰與隔閡的帳篷。在征得林微默許的目光后,他提著自己簡單的行李,住進(jìn)了主樓,與她相鄰的房間。這一步,看似簡單,卻標(biāo)志著他們關(guān)系實質(zhì)性的跨越——從守候到靠近,從贖罪到嘗試共同生活。
第二天清晨,林微是在一陣輕柔的敲門聲中醒來的。她打開門,門外站著的不再是護(hù)理員,而是顧夜宸。他穿著簡單的家居服,身上還帶著室外清冽的寒氣,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冒著熱氣的牛奶和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旁邊甚至笨拙地擺著一小碟切得奇形怪狀的水果。
“我……試著做的。”他的聲音有些緊繃,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還有幾分生怕搞砸了的緊張,“可能不如廚師做的好。”
林微看著那盤賣相實在算不上精美的早餐,尤其是那幾塊大小不一的奇異果,心里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輕輕撞了一下。這個曾經(jīng)連杯水都需要別人遞到手上的男人,竟然在為她下廚。
她接過托盤,輕聲說了句:“謝謝?!?/p>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顧夜宸眼底瞬間亮起了光,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的獎賞。他沒有離開,而是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直到林微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
早餐在一種微妙的、略帶尷尬卻又透著絲絲甜意的氣氛中進(jìn)行。顧夜宸顯然不習(xí)慣這種日常的相處,動作有些僵硬,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林微也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一種新奇的感覺,仿佛在重新認(rèn)識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下午,顧夜宸提出了一個建議。
“微微,我想……邀請幾個朋友過來,小范圍地聚一聚?!彼遄弥迷~,觀察著她的神色,“唐笑笑,陳助理,還有兩位從小一起長大、絕對信得過的兄弟。沒有外人,只是想……正式地把你介紹給他們,也當(dāng)是……慶祝你身體康復(fù),迎接新生?!?/p>
他用了“迎接新生”這個詞,小心翼翼地將那些傷痛模糊過去,只聚焦于未來的希望。
林微沉默了片刻。她本性喜靜,經(jīng)歷這么多事后,更不喜喧鬧。但她也明白顧夜宸的用意。這不是炫耀,而是他向她、也向他最核心的圈子,宣告她的地位,給予她應(yīng)有的尊重和認(rèn)可。這是一種儀式,一種關(guān)系“重置”后必要的步驟。
“好?!彼罱K點了點頭。
顧夜宸眼中掠過驚喜,立刻著手安排。他沒有大張旗鼓,只是讓陳助理秘密接送幾位客人,確保絕對的安全和隱私。
聚會就在療養(yǎng)院溫暖的客廳里舉行。唐笑笑是第一個沖進(jìn)來的,看到氣色明顯好轉(zhuǎn)的林微,抱著她又哭又笑,喋喋不休地說著這些日子的擔(dān)心。陳助理依舊是那副沉穩(wěn)干練的模樣,但看向林微時,眼神里多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恭敬。另外兩位被顧夜宸稱為“兄弟”的男人,一個氣質(zhì)冷峻如出鞘的刀,是負(fù)責(zé)“暗影”小隊行動指揮的聶鋒;另一個則笑容和煦,眼神卻銳利如鷹,是掌控著龐大信息網(wǎng)絡(luò)的韓深。他們都對林微表現(xiàn)出了恰到好處的尊重,沒有絲毫輕視或探究。
沒有奢華鋪張的宴會,只是簡單的晚餐,圍坐在一起,氣氛卻異常融洽。顧夜宸話依然不多,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消散了許多,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著林微,在她需要時遞上紙巾,在她與唐笑笑說笑時,唇角會不自覺地帶上一絲極淡的、真實的笑意。
席間,負(fù)責(zé)人恭敬地送來一個古樸厚重的檀木盒。
“先生,太太,這是老宅那邊,老爺子派人加急送來的?!?/p>
顧夜宸接過,打開盒子。里面并非金銀珠寶,而是一套品相極佳、一看便知是傳承已久的紫砂茶具,還有一副卷軸。他展開卷軸,上面是顧爺爺蒼勁有力的筆跡:
**“夜宸,微微:風(fēng)雨已過,靜待晴空。攜手同心,顧家之幸。茶具一套,聊以自用,望爾等閑時品茗,靜心養(yǎng)性。爺爺字。”**
沒有過多言語,但這份禮物和寄語,已然代表了顧家最高掌權(quán)者最明確的認(rèn)可和祝福。這不僅僅是接納,更是一種將林微視為顧家未來女主人的姿態(tài)。
林微看著那套溫潤的茶具和卷軸上的字,心中百感交集。曾經(jīng)遙不可及、充滿壓力的豪門認(rèn)可,在此刻,卻以一種溫暖而厚重的方式,落在了她的掌心。
顧夜宸握住她的手,低聲說:“爺爺很喜歡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