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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暗棋落西北（改）（第1頁）

密室燭火搖曳，映著沈澄葭蒼白卻異常清醒的臉龐。蘇文淵那句“不知小姐可否示下”的余音仍在空氣中回蕩，帳內(nèi)靜得能聽見燭花爆裂的輕響。

沈澄葭的目光從蘇文淵緊繃的肩頭、母親微微顫抖的指尖上掠過，最終落回跳動的燭芯上。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角暗紋，仿佛從那搖曳的微光中，看到了半月前那場暗流涌動的謀劃。片刻后，她緩緩開口，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種將過往抽絲剝繭般的沉靜。

“此事的源頭，還要從半月前，李太醫(yī)第二次來府中診治后說起……”

半月前的某個黃昏，暮色像墨汁般漸漸暈染開，將鎮(zhèn)國將軍府的飛檐斗拱浸成深灰色。角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蘇文淵一身素色便服，袍角沾著些微泥點，顯然是一路快步趕來。他抬手壓了壓帽檐，避開廊下的燈籠光，徑直穿過回廊，腳步輕得像一片落葉，最終停在書房下的密室門前。

推門而入時，沈澄葭已靠坐在案前的軟椅上。她身上蓋著一層素色錦毯，臉色在昏暗燭光下更顯蒼白，連唇瓣都沒什么血色，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淬了寒星，不見半分病弱的疲態(tài)。

“小姐。”蘇文淵反手關(guān)緊密室門，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快步上前，壓低聲音，語氣難掩壓抑的興奮，“宮里李太醫(yī)今日來‘請脈’，診完后特意拉著安嘉郡主說，您這郁結(jié)之癥‘需得西北防風配伍，方能驅(qū)散內(nèi)寒’，還特意補了句‘防風性烈，需得可靠之人采買，斷不可經(jīng)外人之手’。小姐，陛下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從袖中掏出一張揉皺的紙條，上面是李太醫(yī)“防風需可靠人采買”的字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沈澄葭聞言，指尖輕輕劃過桌案上攤開的西北輿圖，指甲在“肅州”二字上微微一頓，留下一道淺痕。她抬眼時，眼底的微光化作銳利的鋒芒，像極了她父親沈戰(zhàn)在戰(zhàn)場上的模樣：“陛下已將路指給我們，能不能走通，就看我們自己的分寸。蘇長史，與肅親王合作之事，需得像埋在地下的暗線，半點不能露出來?！?/p>

她身子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你明日便以‘偶感風寒，咳嗽不止’為由告假，不必再去朝堂。往后也切勿與吳掌柜或商隊有任何明面接觸——白黨在京中布的眼線，比咱們想的還多，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一切指令，我會通過秋菱傳遞給你，再由你暗中統(tǒng)籌?！?/p>

說罷，她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秋菱，目光緩和了些許，卻仍帶著不容錯漏的鄭重：“秋菱，你去告訴忠叔，讓他動用府里那條走‘錦繡閣’的老暗線。明日午時，讓他親自去取我上月預(yù)定的‘云紋絲線’，取貨時只說‘絲線需配靛藍’，多一個字都不能說?！?/p>

“靛藍”是忠叔與吳掌柜約定的行動啟動暗號，錦繡閣的云紋絲線則是傳遞密信的掩護信物。

秋菱雙手交疊在身前，躬身應(yīng)下，眼底滿是篤定：“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去傳話，定不會出半分差錯?！?/p>

指令化作一句看似尋常的取貨口令，沿著沈家隱秘的暗線，悄然傳到了京城城南的沈家糧鋪后堂。

彼時，吳掌柜正對著賬本核對賬目，指尖在算盤上飛快撥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叩，三短一長，節(jié)奏穩(wěn)得絲毫不差。他握著算盤的手猛地一頓，隨即不動聲色地對身邊的伙計道：“你們先去前堂看顧，我對賬還有些疑問，待會兒再出來。”

待伙計走遠，他才快步走到門邊，將門拉開一條縫。見是沈忠的貼身小廝，手中還提著一個繡著“錦繡閣”纏枝紋的布包，他這才松了口氣，側(cè)身讓小廝進來。

“吳掌柜，我家管事讓小的來送東西，還說一句‘絲線需配靛藍’?！毙P說完，將布包遞過去，便躬身退下，腳步輕得像從沒來過。

吳掌柜關(guān)緊院門，又快步走進內(nèi)室，反手閂上門，還特意用柜子抵住了門板。做完這一切，他才顫抖著手指打開布包——里面哪是什么絲線，只有一張疊得整齊的桑皮紙，紙上的字跡用的是沈家獨有的密語。

他湊近油燈，指尖在紙上細細摩挲，反復核對了三遍，確認每個字都與預(yù)設(shè)的密語對應(yīng)。比對著桑皮紙上畫著的半枚虎首徽記，需與他手中的半枚對合，這才抬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低聲喃喃：“終于要動了……等這一天，可太久了?！?/p>

吳掌柜早年是跟著老侯爺走南闖北的老人，又跟著沈戰(zhàn)上過戰(zhàn)場，大漠的風沙、邊關(guān)的烽火都見過，因傷退役后打理沈家商路，如今手上雖握的是算盤，心里卻藏著武將的血性。

當夜，他便將商隊中三名最可靠的好手叫到內(nèi)室，這三人都是跟著他走了十幾年商路的弟兄，個個身手利落，口風嚴得能守住一座城。

“東家有令，要咱們?nèi)ッC州邊境，演一出‘白黨尋釁’的戲。”吳掌柜坐在桌邊，目光掃過三人，從床底拖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裹，“嘩啦”一聲打開——里面是幾套繡著白相府暗紋的家丁服飾，針腳細密，連暗紋的走向都與真的分毫不差，旁邊還放著一枚仿造得惟妙惟肖的白府門牌，觸手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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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一套服飾，指尖點著衣襟上的暗紋，語氣鄭重：“穿的時候，這暗紋一定要露在外面，讓肅州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說話口氣要狂，見到肅州的兵，就罵‘邊塞莽夫，不識朝廷體統(tǒng)’‘拿著朝廷的糧，連個邊境都護不住’——越囂張越好，要讓他們覺得，咱們就是白相派來故意找茬的?！?/p>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封封好的信，信封上還蓋著仿造的白相府火漆：“最重要的是，要在‘爭執(zhí)’的時候，故意把這封信‘掉’在地上。信里寫的是‘肅王久居邊陲，手握兵權(quán)，恐生異心，需借機削弱其勢力’，字跡是模仿白相府幕僚的筆法，連墨色都調(diào)得一模一樣?！?/p>

他將信遞到三人手中，眼神銳利如刀：“記住，一定要讓肅親王的人親眼看到信的內(nèi)容，最好是讓他們親手撿到。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深信不疑，咱們后續(xù)的計劃，才能走得通?！?/p>

三人接過信，重重點頭，眼底滿是決然：“掌柜放心，就算豁出這條命，咱們也不會搞砸！”

幾日后的肅州親王府，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議事廳內(nèi)，燭火跳動，將每個人的臉映得忽明忽暗。那封“白相密信”正平攤在肅親王的書案上，被他青筋暴起的鐵青手指死死按住，信紙邊緣都被捏得發(fā)皺。帳下幾名心腹將領(lǐng)皆按捺不住怒火，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王爺！白鴻漸那老賊欺人太甚！”一名絡(luò)腮胡將領(lǐng)率先開口，聲音帶著壓抑的怒吼，“斷我糧餉、誣我謀反還不夠，如今竟敢派人穿著白府服飾，到肅州地界來撒野！這封信就是鐵證，他分明是想給咱們安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沒錯！”另一名將領(lǐng)緊接著道，“他在信里明著污蔑王爺有異心，其心可誅！這哪里是尋釁，分明是為下一步動手找借口！王爺，咱們不能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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