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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雷落甄府（第1頁）

薊城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抵達(dá)鄴城，如同一道無聲的霹靂，落在了程昱的案頭。

程昱閱罷，枯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近乎冷酷的決斷。他即刻召來陳暮，將曹操的手令遞給他。

“明遠(yuǎn)，時機已至?！背剃诺穆曇羝降瓱o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司空有令，查抄甄府，羈押甄宓，肅清其黨。你親自帶人去辦，要快，要凈，不得走漏風(fēng)聲，亦不可引起過大騷動?！?/p>

陳暮接過手令，指尖觸及那冰涼的絹布，心中微微一沉。盡管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刻，但當(dāng)真要面對時，一股復(fù)雜的情緒仍難以抑制地涌上心頭。那不僅僅是對一個潛在對手的清算，更是對一個被時代洪流裹挾、命運多舛的女子的終結(jié)。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雜念壓下，肅然應(yīng)道：“暮，領(lǐng)命。”

沒有多余的動員，早已待命的“暗戟”與州府精銳衛(wèi)隊，在陳暮的親自率領(lǐng)下，如同暗夜中涌出的潮水，無聲而迅速地將甄府再次包圍。這一次，不再是圍而不攻。

“奉司空令，查抄甄府！所有人等，原地跪伏，違令者，以叛逆論處！”陳暮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下清晰地傳開，帶著官府的冰冷與權(quán)威。

沉重的府門被強行撞開，甲士如狼似虎般涌入。府內(nèi)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哭喊聲、奔跑聲響成一片，但很快便在雪亮的刀鋒和嚴(yán)厲的呵斥下，化為了絕望的啜泣和恐懼的顫抖。

陳暮沒有理會前院的混亂，徑直穿過庭院，走向甄宓所居的內(nèi)院繡樓，以及那座隱藏著黑石雕像的小佛堂。

繡樓內(nèi)，甄宓并未安寢。她穿著一身素白的中衣，披散著長發(fā)，靜靜地坐在妝臺前，銅鏡中映出她蒼白而平靜的容顏，仿佛早已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和甲胄鏗鏘聲，她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起。

幾名侍女試圖阻攔，被兵士毫不客氣地推開。

陳暮走入房內(nèi)，看著鏡中那張絕美卻毫無生氣的臉，沉默片刻，開口道：“甄夫人，奉司空之命，請您移駕?！?/p>

甄宓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空洞地落在陳暮身上，嘴角竟扯出一抹極淡、極虛幻的笑意：“終于……還是來了?！彼穆曇糨p得像一陣風(fēng)，“陳曹屬，辛苦了?！?/p>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質(zhì)問，只是緩緩站起身，任由兩名上前的中年仆婦（程昱特意安排，以免唐突）為她披上一件外袍。

“帶去西院廂房，嚴(yán)加看管，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标惸悍愿赖馈?/p>

待甄宓被帶走后，陳暮轉(zhuǎn)向那座佛堂。推開門，一股濃郁的檀香味撲面而來。佛堂內(nèi)燈火長明，正中的供桌上，那尊尺余高的黑石雕像在跳躍的燭光下顯得格外幽深、詭異。雕像的形態(tài)確實非佛非道，線條古樸粗獷，透著一股原始的、神秘的力量感。

陳暮走近，仔細(xì)端詳。這就是讓甄宓寄托了無數(shù)憂思、甚至可能與袁氏復(fù)辟執(zhí)念相關(guān)聯(lián)的圖騰嗎？他注意到，供桌的香爐下，似乎壓著幾頁絹帛。

他小心地抽出絹帛，展開。上面是甄宓那娟秀而略顯凌亂的筆跡，并非信件，而像是一些斷續(xù)的日記或是禱詞：

“……黑石冥冥，可通幽否？袁郎魂兮，歸來視之……鄴城非我鄉(xiāng)，中山亦如夢……”

“……鵠兒執(zhí)拗，如撲火之蛾，吾知其不可為，然血脈相連，豈能坐視……”

“……此身已污，此心已枯，唯望黑石護(hù)佑，留袁氏一縷血脈，于九泉之下，無愧見舅姑（指袁紹夫婦）……”

“……今日之果，昔日之因。悔乎？怨乎？皆空矣……”

字里行間，充滿了對一個時代逝去的哀悼，對家族命運的無奈，對沮鵠行為的憂慮乃至不認(rèn)同，以及一種深切的、無法排解的絕望和宿命感。

陳暮默默將絹帛收起。這一刻，他仿佛穿透了層層迷霧，看到了一個被家族、婚姻、亂世牢牢束縛的靈魂，她的掙扎，她的堅持，乃至她的“陰謀”，都帶著濃重的悲劇色彩。

與此同時，對甄府的搜檢全面展開。

在甄宓一名貼身嬤嬤的房間暗格里，搜出了少量未曾來得及銷毀的、與沮鵠往來通信的草稿，內(nèi)容多涉及財物輸送和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