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61章 危城援手（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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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樊內城，已是一片末日景象。

前幾日洶涌灌入的洪水雖未徹底淹沒這片最后的立足之地，卻也留下了及膝深的渾濁積水。昔日還算齊整的街道、房舍，如今浸泡在黃湯之中，漂浮著雜物、糞便乃至泡得發(fā)白的尸體。污濁的水面成了蚊蠅滋生的溫床，嗡嗡作響，更可怕的是，一種令人不安的寂靜與惡臭開始彌漫——那是瘟疫萌芽的氣息。

糧倉早已被洪水沖毀或浸泡，僅存的些許干糧在昨日就已分食殆盡。饑餓的守軍士卒面黃肌瘦地靠在濕漉漉的墻垛邊，眼神麻木。傷兵們躺在臨時搭起的高架上，傷口在污水中浸泡后潰爛流膿，發(fā)出低低的呻吟，卻連換藥的金瘡藥都已告罄。

關羽站在內城唯一還算完好的箭樓二層，這里地勢稍高，尚未被水淹沒。他親手用一塊破布，蘸著難得的清水，細細擦拭著跟隨他半生的青龍偃月刀。刀身上的冷艷鋸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閃爍著寒芒，映照出他此刻的容顏——原本棗紅色的面龐因失血與疲憊顯得灰暗，丹鳳眼深深凹陷，但那眼神深處，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他的戰(zhàn)袍破損不堪，露出下面數(shù)道猙獰的傷口，只是簡單用布條捆扎，滲出的血跡早已凝固發(fā)黑。

關平拖著一條受傷的腿，艱難地爬上箭樓，聲音干澀：“父親，曹軍……曹軍已將內城四面合圍，水泄不通。能戰(zhàn)之士，已不足三百，且大多帶傷……箭矢耗盡，滾木擂石也無從補充……突圍，也已無路可走?！?/p>

關羽擦拭刀鋒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只是澹澹地“嗯”了一聲，目光投向東南方向，那里是江陵，也是文聘水軍可能出現(xiàn)的方向，但此刻，只有曹軍的旗幟在招展。

“平兒，”關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磐石般的堅定，“我關云長，受大哥重托，鎮(zhèn)守荊州北疆。襄樊在手，則荊州門戶無恙；襄樊若失，我還有何顏面去見大哥與三弟？今日，唯有一死，以報大哥知遇之恩，以全忠義之名！”

他頓了頓，將青龍刀重重一頓，拄在地上，身形依舊挺拔如松：“你可愿隨為父，戰(zhàn)至最后一刻？”

關平看著父親決絕的眼神，知道一切勸說都已無用，他重重磕頭：“孩兒……愿隨父親！”

悲壯的氣氛在內城彌漫，壓過了饑餓、傷病與死亡的恐懼。殘存的守軍聚集在關羽周圍，雖然人人帶傷，面有菜色，但眼神中卻有一種與城偕亡的決絕。

曹軍沒有讓關羽等太久。

午時剛過，戰(zhàn)鼓聲如同催命的符咒，再次隆隆響起。無數(shù)曹軍士卒，乘坐著臨時扎起的木筏、小船，甚至直接涉水，從四面八方朝著內城發(fā)起了潮水般的攻擊。

“殺！”關羽咆哮一聲，青龍刀劃出凄艷的弧光，率先沖入敵群。關平緊隨其后，挺槍猛刺。殘存的守軍也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用殘破的兵刃，用拳頭，用牙齒，與登上城頭的曹軍搏斗。

鮮血浸透了斑駁的墻磚，尸體不斷從城頭墜落。

關羽如同不知疲倦的戰(zhàn)神，刀光閃爍，所向披靡。然而，人力終有窮盡時。連日來的饑疲、傷痛，瘋狂消耗著他的體力。一名曹軍神射手的冷箭精準地射中他的右肩，劇痛讓他身形踉蹌。

周圍的曹軍見狀，紛紛涌上。更多的箭矢射來，長矛從四面八方捅刺。關羽奮起神威，格擋開大部分攻擊，但左腿、后背又接連中創(chuàng)。他渾身浴血，每一步邁出，都在城墻上留下一個血色的腳印。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只剩下喊殺聲。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東南方向的漢水江面上，突然傳來了迥異于曹軍戰(zhàn)鼓的號角聲！低沉、悠長，帶著一種壓迫性的力量。

緊接著，數(shù)十艘體型明顯大于曹軍艨艟的戰(zhàn)艦，桅桿上飄揚著“文”字和“陳”字大旗，如同離弦之箭，沖破曹軍水師并不嚴密的封鎖線，朝著襄樊內城方向疾馳而來！艦船上裝備的勐火油柜、重型弩炮開始發(fā)威，火箭如雨，勐火橫流，瞬間點燃了外圍的曹軍小船和登陸設施，引發(fā)了巨大的混亂！

“是文聘將軍的水軍！”

“是鎮(zhèn)南大將軍的旗幟！援軍！援軍來了！”

內城城頭，原本絕望的守軍爆發(fā)出劫后余生的歡呼，士氣大振！

正在指揮攻城的曹仁和滿寵也看到了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陳暮！他竟敢直接插手！”曹仁又驚又怒。

滿寵急道：“都督！陳暮水軍精銳，裝備奇特，我軍水師新遭水患，又久戰(zhàn)疲憊，難以抵擋！且其目標明確，就是關羽！若讓其救走關羽，我軍數(shù)月心血，毀于一旦！”

曹仁看著城頭那個雖然搖搖欲墜，卻依舊在奮戰(zhàn)的綠色身影，又看看江面上勢如破竹的敵方艦隊，勐地一跺腳：“傳令！攻城部隊加緊攻勢！不惜一切代價，在敵軍接應之前，斬殺關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