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五點三十分,咨詢室再次成為只屬于他們兩人的秘密基地。
陽光的角度與上周略有不同,空氣中的雪松冷香似乎也淡了一些。溫念初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目光不自覺落在沈聿懷的手上——那雙骨節(jié)分明、曾經(jīng)與她指尖輕觸的手,此刻正平靜地放在他的膝蓋上。
“上周的記錄我看過了?!鄙蝽矐验_門見山,語氣是慣常的專業(yè)冷靜,仿佛上周那個指尖微顫的人不是他,“你提到的咖啡偏好萌芽、觀看照片時的微弱情緒觸動、對氣味的明確喜惡,這些都是積極的信號。說明你的情感感知系統(tǒng)并非完全壞死,只是閾值過高,需要在低刺激、高安全感的環(huán)境下被逐步激活。”
他像個嚴(yán)謹(jǐn)?shù)目茖W(xué)家,分析著實驗數(shù)據(jù)。
“至于你在相親中的再次‘無感’反應(yīng),”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透過鏡片落在溫念初臉上,“這并不意外,也無需沮喪。系統(tǒng)脫敏的核心在于循序漸進(jìn)。真實社交場景中的親密接觸,刺激強(qiáng)度遠(yuǎn)超我們目前的練習(xí)等級。這恰恰證明了我們當(dāng)前‘低強(qiáng)度、可控環(huán)境’練習(xí)的必要性。”
他的分析理性、客觀,像一盆冷靜的水,恰到好處地澆熄了溫念初因為相親失敗而殘存的些許焦躁。是啊,她怎么能指望一次五分鐘的指尖觸碰,就能讓她立刻適應(yīng)真實世界的親密牽手呢?
“所以,”溫念初點點頭,心里安定不少,“今天還是老樣子?五分鐘,指尖輕觸?”
沈聿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評估著什么。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又快速移開,最終落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根據(jù)上周的完成情況和你的反饋,今天可以嘗試……微調(diào)?!彼_口,聲音平穩(wěn),但溫念初敏銳地捕捉到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收攏了一下。
“微調(diào)?”她好奇。
“接觸方式不變,依舊是右手中指指尖輕觸?!鄙蝽矐殃U述著,像是在宣布一項新的實驗參數(shù),“但在五分鐘內(nèi),可以嘗試……極小幅度的移動。例如,指腹側(cè)面輕微的相互摩擦,或者,極緩慢地、將接觸面積從指尖擴(kuò)大到包括部分指腹。”
他說得極其克制,用詞精準(zhǔn)而保守,仿佛在描述一項精密的外科手術(shù),而不是一次簡單的指尖觸碰。
溫念初卻聽得心頭微微一跳。
靜止的觸碰,和帶著移動的觸碰,聽起來只是毫厘之差,但感受上……會一樣嗎?她想起上周他指尖那無法控制的顫抖,僅僅是靜止,就已讓他如臨大敵。移動?那對他而言,豈不是更大的挑戰(zhàn)?
她看向他,他依舊端坐著,面色平靜,只有微微抿緊的唇線泄露了一絲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你確定嗎,沈醫(yī)生?”溫念初忍不住問,“對你來說,會不會……太難了?”
沈聿懷抬眸看她,眼神深邃:“治療的意義在于挑戰(zhàn)舒適區(qū)。無論是你的,還是我的。如果一直停留在原地,所謂的‘互助’就失去了價值?!?/p>
他的理由無懈可擊,充滿了理性的光輝。
溫念初不再多說,只是將自己的右手再次攤開,平放在桌面上,掌心向上,做出邀請的姿態(tài)。這一次,她的心跳似乎比上周更快了一些,不是因為期待,而是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她突然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戰(zhàn)場了。
沈聿懷也伸出了手。他的動作比上周似乎從容了一點點,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謹(jǐn)慎依舊存在。
微涼的指尖,再次精準(zhǔn)地落在她的中指指尖。
熟悉的僵硬感再次從他身上傳來。溫念初甚至能感覺到他指尖瞬間繃緊的力度。
一秒,兩秒……如同上周一樣,最初的幾十秒在無聲的對抗中流逝。
然后,溫念初感覺到,壓在她指尖上的那份力量,開始有了極其細(xì)微的變化。
不是退縮,而是……一種嘗試性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移動。
他的指腹側(cè)面,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誠的緩慢,極其輕微地蹭過了她的指尖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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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覺,像是一片極輕的羽毛,帶著微涼的濕意,拂過最敏感的神經(jīng)末梢。
與上周純粹的“存在感”截然不同!這一次,那移動帶來了清晰的、軌跡般的觸感!一種酥酥的、麻麻的、如同微弱電流般的信號,順著指尖的神經(jīng),倏地一下,竄上了她的手臂,甚至讓她的小臂皮膚激起了一層細(xì)小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