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空氣像是被煮過,又濕又熱,吸進肺里像吞了一口滾燙的泥漿。陳啟的后背緊貼著濕滑的石壁,耳邊是蘇離急促的喘息和鐵牛拖著斷腿爬行的摩擦聲。身后,祭壇崩塌的轟鳴漸漸遠去,但那種被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停。。。。。。停一下。。。。。。蘇離的聲音帶著顫。她脖子上掛著的龜甲殘片已經(jīng)徹底暗淡,裂紋深處滲出的不再是藍光,而是一種粘稠的、類似血絲的暗紅色物質(zhì),正順著鎖骨往下淌。
鐵牛癱坐在通道拐角處,斷腿的傷口糊滿了黑泥和血痂。他獨眼里布滿血絲,死死盯著來時的方向:那東西。。。。。。沒追上來。。。。。。
陳啟的掌心火辣辣的疼。剛才用發(fā)丘印逼退黑液時,印身的鋸齒邊緣在他手心割出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血早就止住了,但傷口邊緣卻泛著詭異的青灰色,像是被什么腐蝕過一樣。
前面。。。。。。有光。。。。。。鐵牛突然壓低聲音道。
陳啟瞇起眼。通道盡頭確實有一絲微弱的亮光,不是磷火的幽綠,也不是龜甲的藍,而是一種渾濁的黃色,像是透過膿液看到的燭光。
三人屏息前行。通道越來越窄,最后一段幾乎要匍匐才能通過。當陳啟終于爬出通道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
這是一個半圓形的石室,大小與之前的祭壇相仿,但中央沒有青銅槨,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巨大的石碑。碑高近三米,通體漆黑,表面密密麻麻爬滿了某種蟲巢。蟲巢由半透明的粘液構成,里面蠕動著無數(shù)黃豆大小的白色幼蟲,在渾濁的光線下泛著令人作嘔的珍珠光澤。
尸螢蟲。。。。。。蘇離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它們在。。。。。。吃碑文。。。。。。
鐵牛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操,這么多。。。。。。
陳啟的目光卻被蟲巢上方的光源吸引。石室頂部懸掛著七盞銅燈,燈芯不是普通的油脂,而是一顆顆核桃大小的蟲蛹。蛹殼半透明,里面蜷縮著已經(jīng)成型的成蟲,腹部規(guī)律地閃爍著黃光,像是某種生物熒光。
燈是活的。。。。。。他喃喃道。
蘇離突然抓住他的手臂:陳啟。。。。。。你看碑座。。。。。。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陳啟看到石碑底部露出的一小片未被蟲巢覆蓋的區(qū)域——那里刻著一行小字,字跡深紅,像是用血寫就的:
擅觸此碑者,血肉飼蟲
字跡下方,赫然是一個清晰的五指血手印。掌紋已經(jīng)模糊,但小指根部那顆痣的位置,卻與陳啟左手的一模一樣!
這。。。。。。他的喉嚨發(fā)緊。
鐵牛突然悶哼一聲。陳啟轉頭,看見這漢子正用斧尖挑開一塊松動的蟲巢。巢下露出的石碑表面布滿細密的刻痕,像是被無數(shù)細小銳器刮擦過。
有字。。。。。。鐵牛的聲音發(fā)沉,被蟲子啃花了。。。。。。
蘇離的龜甲突然震動起來。裂紋深處的血絲瘋狂扭動,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她顫抖著摘下龜甲,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碑:我。。。。。。試試。。。。。。
龜甲貼近蟲巢的瞬間,那些原本緩慢蠕動的幼蟲突然暴動!它們瘋狂撞擊巢壁,發(fā)出密集的聲,像是雨點打在油紙傘上。蘇離的手抖得厲害,但龜甲卻穩(wěn)如磐石,死死抵在蟲巢表面。
滋——
一股青煙從接觸點升起。蟲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干癟,里面的幼蟲紛紛爆裂,濺出粘稠的黃色漿液。漿液接觸到石碑表面,立刻發(fā)出的腐蝕聲,將覆蓋其上的蟲尸和粘液溶解,露出底下清晰的刻痕。
民國七年。。。。。。蘇離的聲音發(fā)抖,四月初七。。。。。。
隨著更多蟲巢被灼燒剝落,碑文漸漸顯露。刻痕極深,邊緣整齊,像是用某種極其鋒利的工具一氣呵成。但最令人心驚的是字跡的顏色——不是朱砂,也不是普通的紅漆,而是真正干涸的血跡,在歲月的侵蝕下變成了暗沉的褐紅色。
四門共探瀾滄。。。。。。陳啟輕聲念著,突然頓住。
碑文第三行,五個字比其他字大了一倍,筆畫猙獰得幾乎要跳出石碑:
搬山楊玄策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