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昨晚攻打灰?guī)r堡,你我也在陣中。雖沒親眼看見他是如何親率人馬登城作戰(zhàn),但他肩上被鐵甲刺破的傷口還不足以說明此人的勇悍嗎?就算是禁衛(wèi)軍團里也找不出幾個親自帶人攻城的高階軍官?!?/p>
詹姆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又壓低聲音好奇地問道:“那……軍團長,您說伯爵到底許了他什么條件?能讓這群亡命徒如此賣命?而且招募整整三千傭兵納入麾下,這……貝桑松宮廷和侯爵大人那邊,恐怕……”
“詹姆!”科莫爾第二次打斷他,聲音比剛才更加冰冷,甚至帶上了一絲殺意,“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管好你的舌頭和好奇心。有些事情,不是你該打聽的。再敢非議統(tǒng)帥決策,猜測上意,下次保你腦袋的就不是我這句話了!”
詹姆臉色一白,徹底噤聲,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科莫爾不再看他,猛地舉起右拳,向身后傳令兵做出加速的手勢。號令層層傳遞,整個禁衛(wèi)軍團的行軍速度悄然提升。
此時,大軍先頭部隊正好馳下一處緩坡,眼前豁然開朗。暮色下的倫巴第平原如同巨大的黑色毯子在腳下鋪展開來。
遠處,普羅旺斯大營的連綿火光如同地上的星河。大營前方,米蘭城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黑色輪廓盤踞在地平線上,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
數(shù)千鐵騎洪流般涌下山丘,踏入平原,蹄聲如悶雷滾動,堅定地朝著那片預示著最終決戰(zhàn)的血與火之地奔涌而去……
…………
北方,夜幕徹底籠罩了米蘭平原,氣溫隨著晚風驟降,白日的喧囂仿佛被黑暗吞噬。
城外,普羅旺斯大營的火把如繁星般釘在黑暗中,映照著已完成的大型攻城工事。
三座高逾十幾英尺的木質(zhì)了望塔矗立在陣前,塔頂弩機的輪廓如巨鷹展翅;二十余架蒙皮攻城塔如同移動的堡壘,其高度甚至超過了米蘭外墻。
投石機陣地呈扇形分布,炮臂上懸掛的配重石如同沉睡的巨獸獠牙;更遠處,堆積如山的擂石旁,包鐵攻城錘“地獄之錘”已被架設在輪車上,仿佛隨時準備咆哮前沖。
護城河邊,普羅旺斯士兵舉著火把對著城頭做出各種下流手勢,有人甚至將白天砍下的米蘭騎兵頭顱挑在矛尖搖晃,污言穢語隨風飄上城墻,“倫巴第閹狗!下來舔爺爺?shù)难プ?!?/p>
然而城頭守軍卻異常沉默。
倫巴第士兵面無表情地擦拭弩機,時而瞥一眼城外的敵軍陣地。
無人敢大聲回應挑釁——城防總指揮法比奧的禁令如鐵箍般束住了所有人的沖動,幾個年輕士兵死死捏著矛桿的手指已然發(fā)白,卻終歸沒有擲出。
被強征的市民蜷縮在垛墻下啃著黑麥餅,偶爾低聲交談,“聽說勃艮第人破城后只殺貴族……”
“你知道個屁!我昨天聽人說南邊村莊連嬰兒都被釘在門板上了!”
…………
南門內(nèi)側(cè)臨時搭建的軍帳內(nèi),燭火將軍事大臣弗朗切斯科的身影投在城防圖上。
“……我午后巡視城防時發(fā)現(xiàn)兩處致命漏洞?!彼讣庵刂厍么蜓蚱ぜ?,“第一,西北角‘舊下水道’出口的柵欄銹蝕嚴重,普羅旺斯人只需半刻鐘就能撬開;第二,東墻箭塔的射界被新建的貧民窩棚遮擋——若敵軍夜間火攻窩棚,濃煙反而會掩護攀城。”
法比奧臉色驟變,“我立刻調(diào)兩隊弩手加強西北角,再拆了那些該死的窩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