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烙鐵尖端死死按壓在焦黑的皮肉上,持續(xù)不斷地發(fā)出令人頭皮炸裂的恐怖聲響。濃烈的、混合著皮焦肉爛和更深層次組織焚毀的惡臭青煙滾滾升騰,在昏黃搖曳的油燈光下扭曲盤旋,如同從地獄裂縫中逸出的毒瘴。
老周布滿污垢和老繭的雙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攥著烙鐵的木柄。他佝僂的身體前傾,渾濁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著烙鐵按壓的邊緣!那絕非錯覺!在熾白烙鐵光芒映照下,焦黑碳化的皮肉縫隙深處,那片本應(yīng)被高溫徹底摧毀、呈現(xiàn)壞死暗紅色的肌肉組織,此刻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瘋狂地蠕動!
不是痙攣!不是燒灼的收縮!是無數(shù)細(xì)微的、充滿原始生命力的纖維在瘋狂地扭動、纏繞、增殖!如同被投入滾油中的活蛆!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麻癢感,如同億萬只細(xì)小的電針,穿透厚厚的木柄和熾熱的高溫,頑固地鉆進(jìn)老周緊握的手指,順著神經(jīng)一路爬向他的大腦!
“嗬…嗬…”老周的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的、如同破風(fēng)箱抽氣般的嘶聲。他布滿血絲的渾濁瞳孔因為極度的驚駭而縮成了針尖大??!握著烙鐵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那感覺…那詭異的、非人的蠕動…像極了他在某個被日軍徹底焚毀的秘密醫(yī)療點廢墟里,從焦黑殘骸中翻出的、記錄著某種禁忌實驗的破碎玻璃底片上看到的…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中、被注射了不明物質(zhì)的實驗體肌肉組織的微觀影像!那些被標(biāo)注為“幽靈兵”計劃的…活體組織樣本!
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老周的血液!一個荒誕絕倫卻又無比恐怖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心臟——眼前這個叫林二狗的小兵…他的身體…難道就是…
就在這念頭如同毒蛇噬咬他理智的瞬間!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如同重物狠狠砸在朽木之上,猛地從帳篷入口處傳來!巨大的力量甚至讓整個骯臟的篷布都為之劇烈晃動!懸掛在中央支架上的煤油馬燈瘋狂搖擺,昏黃的光線如同失控的鞭子,在帳篷內(nèi)所有人扭曲驚恐的臉上瘋狂抽打!
一股冰冷、凜冽、帶著濃重硝煙和寒夜氣息的狂風(fēng),猛地灌入這充滿惡臭和死亡的狹小空間!
帳篷內(nèi)所有嘈雜的聲音——傷員的呻吟、醫(yī)護(hù)兵的呵斥、垂死的喘息——在這一聲巨響和狂風(fēng)中,如同被利刃斬斷般戛然而止!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包括那些在劇痛中掙扎的傷兵,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艱難地、驚恐地扭過頭,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那被粗暴撞開的帳篷入口!
一個魁梧得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堵死了整個門框!
凜冽的寒風(fēng)卷起他沾滿硝煙塵土的軍大衣下擺,獵獵作響?;椟S搖曳的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鑿般的剛硬側(cè)臉輪廓。濃密的眉毛下,一雙眼睛如同淬了火的寒星,此刻正燃燒著一種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的、混合著暴怒、焦灼和某種更深沉東西的銳利光芒!這光芒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帳篷內(nèi)每一個人的心上!
是陳連長!
他腰間那把碩大的、槍身烏黑锃亮、握把護(hù)木上深深鐫刻著“救國”二字的毛瑟C96駁殼槍,在劇烈晃動的燈光下,折射出冰冷而沉重的金屬光澤,如同猛獸蟄伏的獠牙,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瞬間掃過整個地獄般的帳篷,無視了那些驚懼麻木的臉孔,無視了空氣中濃烈的死亡氣息,最終,如同兩道冰冷的鐵釬,死死釘在了帳篷最里側(cè)角落——釘在了老周佝僂的背影上!釘在了老周手中那柄依舊死死按在林鋒焦黑傷口上、散發(fā)著熾白光芒和滾滾惡臭青煙的烙鐵上!釘在了草席上那具因為劇痛而瘋狂痙攣抽搐、嘴角不斷涌出帶血泡沫的殘破軀體上!
一股無法言喻的、火山噴發(fā)般的暴怒,瞬間席卷了陳連長的全身!他額角的青筋如同盤踞的虬龍般根根暴起!
“住手?。?!”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在死寂的帳篷內(nèi)轟然炸響!巨大的聲浪甚至蓋過了油燈晃動的吱呀聲!帳篷的篷布再次劇烈地抖動!
老周佝僂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后背!他緊握著烙鐵木柄、因為驚駭和發(fā)現(xiàn)“秘密”而劇烈顫抖的手,如同觸電般猛地一松!
“哐當(dāng)!”
那柄沉重、前端依舊熾白的烙鐵,脫手掉落!重重地砸在冰冷骯臟的泥地上!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撞擊聲!熾熱的尖端接觸到濕冷的泥土,瞬間騰起一股更加濃烈刺鼻的白煙!烙鐵在地上不甘地跳動了幾下,最終躺倒,那刺目的白光迅速黯淡下去,變成一塊丑陋扭曲的廢鐵。
老周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蹌著后退一步,布滿污垢的臉上,那層因為發(fā)現(xiàn)“異常”而凝固的驚駭表情尚未褪去,又迅速被一種更深沉的、面對絕對權(quán)威和暴怒時的恐懼所覆蓋!他渾濁的眼睛不敢直視門口那尊如同怒目金剛般的身影,只能死死盯著地上那還在冒煙的烙鐵,身體篩糠般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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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連長魁梧的身影一步踏入帳篷!沉重的軍靴踏在泥濘的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他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無視了周圍的一切,目標(biāo)明確,大步流星地朝著帳篷最里側(cè)的角落走去!他軍大衣的下擺帶起的風(fēng),卷動了地上骯臟的草屑和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