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展開剪報。報道的內(nèi)容很簡短,只說柳玉茹與丈夫沈仲鴻長期感情不和,經(jīng)常發(fā)生激烈爭吵,于十年前的冬夜服毒身亡,留下年僅十歲的兒子沈硯。報道里還隱晦地提到,沈仲鴻當(dāng)時正與一位戲班的花旦走得很近,疑似出軌,這或許是導(dǎo)致柳玉茹自盡的直接原因。
于晚晚看得心驚肉跳。她一直以為,沈硯母親的自盡,只是因為夫妻爭吵的絕望??蓻]想到,背后還有這樣的隱情。那沈硯當(dāng)年,是不是也知道這些?他親眼目睹母親自盡,又承受著父親出軌的打擊,心里該有多痛苦?
她正看得出神,修復(fù)室的門被推開了。沈硯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剛調(diào)配好的漿糊??吹接谕硗硎掷锏募魣?,他的腳步猛地頓住,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于晚晚下意識地想把剪報藏起來,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沈硯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張泛黃的紙,瞳孔驟縮,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手里的漿糊碗“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米白色的漿糊濺了一地,像凝固的眼淚。
“你……你從哪里找到的?”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幾乎聽不清。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卻帶著撕心裂肺的痛苦。
于晚晚心里一緊,連忙站起來:“沈硯,我不是故意的,這是在我爺爺?shù)墓偶锏舫鰜淼模摇?/p>
“誰讓你看的!”他猛地打斷她,眼底的平靜被徹底打破,翻涌著憤怒、痛苦和絕望,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誰讓你翻我的過去!你是不是覺得我的痛苦很好看?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他的情緒異常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著,額頭上青筋暴起。于晚晚看著他慘白的臉,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沈硯,我沒有,我只是……”
“夠了!”他嘶吼著,聲音嘶啞難聽,“你別再裝了!你和那些人一樣,都只是想窺探我的隱私,想把我的傷疤當(dāng)成談資!”
他猛地轉(zhuǎn)身,抓起桌上的寫字板,筆尖劃過木板的聲音尖銳刺耳,字跡潦草而用力,幾乎要將木板劃破:“我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原來你也只是好奇!好奇我這個沒媽的孩子,這個說不出話的怪物,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不是的!沈硯,你聽我解釋!”于晚晚想上前拉住他,卻被他猛地揮手推開。她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到了身后的書架,古籍嘩啦啦掉下來,砸在她的肩膀上,生疼。
可她顧不上疼,只是紅著眼睛看著他:“我從來沒有覺得你可憐,也沒有想過窺探你的隱私!我只是心疼你,想知道你經(jīng)歷過什么,想幫你……”
“幫我?你怎么幫我?”他拿起寫字板,狠狠地摔在地上。木板與地面碰撞的聲音沉悶而刺耳,裂開了一道長長的縫隙?!澳隳茏屛覌尰钸^來嗎?你能讓我重新說話嗎?你能抹去那些痛苦的記憶嗎?不能!你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越來越絕望。于晚晚看著他崩潰的模樣,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順著臉頰滑落:“我是做不到這些,可我能陪著你!我能在你痛苦的時候陪著你,在你孤獨的時候陪著你,這還不夠嗎?”
“不夠!”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我不需要你的陪伴!你的陪伴對我來說,是施舍!是同情!我不稀罕!”
他轉(zhuǎn)身,踉蹌著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背對著她,拿起地上的寫字板,用盡全力寫下一行字,字跡歪歪扭扭,卻帶著刺骨的冰冷:“從今歪起,你別再來了。我們到此為止?!?/p>
于晚晚看著那行字,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肩膀,淚水洶涌而出:“沈硯,你不能這樣!當(dāng)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錯,那些痛苦也不是你該一個人承擔(dān)的!你為什么非要把所有人都推開?”
他沒有回頭,只是猛地拉開門,跑了出去。門外的寒風(fēng)灌了進來,吹起地上的剪報,也吹散了修復(fù)室里僅存的一絲暖意。
于晚晚站在原地,看著滿地狼藉,看著那張被沈硯摔裂的寫字板,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只是想幫他,想陪著他,可到頭來,卻只換來他更激烈的抗拒和決絕的驅(qū)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