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營,帥帳之內。
十道金牌令箭在檀木帥案上一字排開,褚奇虎巍然端坐,手指緩緩撫過最后一道金牌上深刻的龍紋,那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直達心底。
“第十道了?!彼曇舻统?,在寂靜的帳中卻如驚雷乍起,“朝堂之上,有人要將我北境兒郎的性命,盡數(shù)填入骷髏城的無底深淵?!?/p>
他抬眼看向帳中諸將,每一張面孔都曾在沙場上與他并肩浴血。
“王爺!”燕谷方踏前一步,鐵甲鏗鏘,“末將等誓死相隨!”帳內頓時跪倒一片,甲胄相擊之聲如金石相撞。
褚奇虎緩緩起身,走到燕谷方面前,伸手替他正了正歪斜的護肩:“諸位的忠心,褚某豈能不知?”
他忽然輕笑,笑聲中帶著砂礫磨礪的滄桑,“可我們北境軍的使命,從來不是為某一人效死,而是護佑這千里邊關,數(shù)十萬百姓。”
他轉身時,披風在燭光中劃出一道沉重的弧線:“若我此行不返,爾等不可意氣用事。北境的防線,一寸也不能丟!”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深宮之中,熏香裊裊。
三皇子趙奢躬身立于御案前,聲音輕柔卻字字誅心:“父皇,北境軍這些年擴軍至十萬之眾,褚奇虎卻屢屢推諉不出兵,莫非真如劉世達密報所言,意在保存實力?”
皇帝趙簡摩挲著手中的玉如意,目光晦暗不明。
他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在麒麟城下與他歃血為盟的年輕將領。那時的褚奇虎,渾身浴血卻目光灼灼:“陛下,臣愿以此生守護北境安寧!”
“他老了?!壁w簡喃喃道,不知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為舊日情分尋個借口。
趙奢見狀,又往前湊近半步:“父皇,十萬精兵在手,若存異心,恐非國家之福啊……”
玉如意在御案上重重一頓,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趙簡眼底最后一絲猶豫終于被猜忌吞噬:“傳朕旨意,再發(fā)十道金牌!命褚奇虎即刻出兵,不得有誤!”
當?shù)谑澜鹋扑椭帘本炒鬆I時,褚奇虎正站在營門外的山崗上,遠眺著層層疊疊的遠山。傳令兵跪在他身后,手捧金牌的姿勢恭敬卻不容拒絕。
“告訴陛下,”褚奇虎沒有回頭,聲音隨風飄散,“北境軍,遵旨?!?/p>
當夜,大軍開拔?;鸢堰B綿如龍,在漆黑的山道上蜿蜒前行。
遠處山崗上,劉世達勒馬而立,望著行進中的北境大軍,嘴角終于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他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就著火光最后看了一遍三皇子的承諾——“事成之后,北境兵權盡歸卿手”。
信紙在火苗中卷曲、焦黑,最終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傳令全軍,”劉世達調轉馬頭,“緊隨北境軍之后。這一次,我要親眼看著褚奇虎,如何在這骷髏城外,耗盡他最后一點威名?!?/p>
而此時,行進在大軍最前方的褚奇虎,忽然勒住戰(zhàn)馬,回望了一眼來路。遠方,北境的群山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如同一個個忠誠的衛(wèi)士。
“王爺?”身旁的副將輕聲詢問。
褚奇虎搖搖頭,催馬繼續(xù)前行。鎧甲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命運的鼓點,一聲聲,敲在每一個北境將士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