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百枚點燃的石油彈,如同來自幽冥的流星火雨,撕裂了沉沉的夜幕,從四面八方朝著羯族大營呼嘯而去。
“轟隆隆——!”
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陶罐碎裂,內(nèi)里粘稠的石油四處飛濺,遇火即燃,瞬間化作一片片翻騰的火海!羊皮帳篷一觸即燃,如同紙糊的燈籠,迅速被烈焰吞噬;外圍堅實的木質(zhì)柵欄也成了引火的干柴,噼啪作響地燃燒起來。
整個羯族大營,在幾個呼吸之間,便陷入了沖天的火海與濃煙之中!
繼而連三的爆炸聲,驚醒了熟睡中的羯族人,在他們還沒有完全清醒之際,大火已經(jīng)燃起,瘋狂地焚燒著大營里的羊皮做成的帳篷,外圍的柵欄。頓時間,整個大營變成了一片火海。
守門的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魂飛魄散,尚未反應(yīng)過來,黑暗中便傳來密集的破空之聲——數(shù)十支利箭精準(zhǔn)地飛來,瞬間將他們射倒在地,慘叫之聲被淹沒在更大的混亂喧囂里。
哎呦,啊……
隨著羯族士兵一聲聲慘叫,東倒西歪地躺倒在地上。
“敵襲!著火了!”有士兵喊道。
營帳內(nèi)的士兵被爆炸和灼熱的氣浪驚醒,倉皇沖出身已著火的帳篷。許多人甚至來不及披上衣甲,赤身裸體地暴露在煉獄般的環(huán)境中。他們原以為外面是寒冷的冬夜,卻迎面撞上了能融化鋼鐵的烈焰。高溫炙烤著空氣,扭曲了視線,許多士兵瞬間就成了火人,發(fā)出凄厲的哀嚎。
他們徒勞地在地上翻滾,試圖壓滅身上的火焰,卻反而讓沾滿石油的身體燃燒得更旺,頃刻間便被燒成焦炭。有的火人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又引燃了更多尚未起火的帳篷。更有甚者,在極度的痛苦中互相摟抱在一起,最終一同化作地面上糾纏的焦黑尸骸。
一股混合著燒焦人肉與毛發(fā)的、令人作嘔的怪異焦糊味,隨著熱風(fēng)彌漫開來,數(shù)十里外仿佛都能聞到。
“不要亂!集結(jié)!向我集結(jié)!”主將河里海從著火的帥帳中沖出,披頭散發(fā),衣甲不整,手中緊握著他那柄沉重的鬼頭刀,聲嘶力竭地呼喝著。
然而,在求生本能面前,軍令已形同虛設(shè)。士兵們只顧抱頭鼠竄,根本無人理會他的命令。
河里海一看,沒有人聽他的命令,大火已經(jīng)燒到跟前了,自己不跑也會變成燒豬,他指揮士兵向營門口沖過去。
眼見火勢已蔓延到身前,灼熱的氣浪幾乎讓人無法呼吸,河里海知道大勢已去。他赤紅著雙眼,揮刀砍倒一個從身邊狂奔而過的驚惶士兵,厲聲吼道:“不想死的,跟我從這邊沖出去!”
他發(fā)現(xiàn)左側(cè)一處柵欄因處于上風(fēng)方向,火勢尚小,立刻帶人沖了過去。然而,為了防御偷襲而特意加固的柵欄,此刻卻成了逃生的障礙。手下士兵手忙腳亂地拆卸,進(jìn)度緩慢。
“廢物!滾開!”河里海暴怒,一把推開擋路的士兵,掄起鬼頭刀,凝聚全身力氣,猛地劈向柵欄!刀光閃爍,木屑紛飛,下之間,堅固的柵欄被他硬生生砍出一個缺口。
“快!從這里走!”他率先鉆出火海,部分驚魂未定的士兵見狀,也爭先恐后地涌向這個唯一的生路。
“放箭!”
黑暗之中,一聲冰冷的命令驟然響起。
下一刻,嗖嗖之聲不絕于耳!早已蓄勢待發(fā)的弩箭,如同密集的飛蝗,撕破煙幕與夜色,鋪天蓋地地射向剛剛逃出火海的羯族士兵!
啊,我的天,哎喲……
慘叫聲再次響成一片。剛剛沖出來的羯族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麥稈,成排地倒在血泊之中。河里海悶哼一聲,只覺肩頭一痛,一枚箭矢已深深嵌入。他眼中閃過狠戾之色,竟反手抓住箭桿,猛地一用力,硬生生將帶血的箭簇拔了出來!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半邊臂膀。
“勇士們,隨我沖!殺出重圍才有生路!”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舉起滴血的鬼頭刀,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其兇悍不畏死的氣概,暫時感染了殘余的士兵,他們鼓起余勇,發(fā)出絕望的吶喊,跟著河里海向前猛沖。
遠(yuǎn)處,趙范冷靜地觀察著戰(zhàn)局?;鸸庥痴赵谒贻p卻堅毅的臉龐上,眼神銳利如刀。他看到河里海率殘部作困獸之斗,己方目的已然達(dá)到——重創(chuàng)敵軍,燒毀其營寨糧草。若在此地與這群瀕死的野獸硬拼,徒增己方傷亡,實非上策。
“目的已達(dá),不必糾纏。”趙范果斷下令,“傳令,各部按預(yù)定路線,撤向集結(jié)地!”
命令迅速傳開,完成了任務(wù)的士兵們?nèi)缤彼阃巳敫畹暮诎抵?,動作迅捷而有序,只留下身后那片依舊在熊熊燃燒、映紅半邊天際的人間煉獄,以及其中傳來的、絕望而憤怒的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