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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三生三世64（第1頁）

最后一瓣靈桃貼著唇瓣落下時，李蓮花正歪在桃林木屋的雕花窗沿上。

晨露還沾在窗欞的桃木紋路里，混著窗外飄來的桃花香，裹著靈桃的清甜在舌尖化開，那不是尋常桃子的脆爽，是像浸了蜜的棉絮，輕輕一抿就化在齒間，順著喉嚨滑下去時，還帶著股溫溫的暖意。

那暖意沒入腹間，竟慢慢凝成了股淺淡的靈力，順著經(jīng)脈往喉間漫。前幾日堵在嗓子里的滯澀感，像被溫水泡軟的棉團(tuán)，一點點散了去。

他先是試探著輕“啊”了一聲，聲音還帶著孩童的軟糯，卻不再是此前含混的咿呀，倒像剛破殼的雛鳥，清亮得能落在耳邊。

李蓮花眼睛瞬間亮了，小腳丫在木凳上踮了踮，轉(zhuǎn)身朝著屋外喊：“阿飛呀！”

屋外傳來“哐當(dāng)”一聲，是柴刀落在木墩上的輕響。

笛飛聲快步進(jìn)來，墨色的衣擺還沾著幾片桃瓣，見李蓮花站在凳上，小手抓著窗沿，臉頰因激動泛著粉，腳步不自覺放輕了些：“怎么了？”

“快幫我找身合身的衣服來，”李蓮花扯了扯身上的外袍，那是他七歲模樣時的舊衣，青布料子寬大得能裹住他整個人，下擺拖在地上，沾了圈塵土，還蹭著些桃林里的草屑，“我要洗澡，身上臭死了，都能聞見汗味了?！?/p>

孩童的嗓音帶著點嬌氣，尾音還輕輕翹著。笛飛聲看著他皺著小鼻子的模樣，心頭那點因劈柴繃緊的勁兒瞬間松了，面上卻仍端著慣常的沉穩(wěn)，只點頭應(yīng)道：“好，我去看看?！彼D(zhuǎn)身翻找木屋的衣柜，樟木柜子打開時，還飄著股淡淡的木料香，疊得整齊的衣袍全是成年尺寸，折顏的粉色長衫、白真的流云紋白袍，連最小的一件淺藍(lán)外衫，拿在手里比量了下，套在李蓮花身上都能當(dāng)裙子。笛飛聲指尖捏著衣料，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空著手往浴房走。

剛推開門，就聽見“咕嘟”一聲，混著水花濺起的“嘩啦”聲。

笛飛聲抬眼望去，浴桶里盛著半桶熱水，水汽裹著皂角的清苦氣飄過來，而李蓮花整個人浸在水里，連小腦袋都沒入水面，只偶爾有只

嫩的小手伸出來，“啪”地拍在水面上，濺起的水珠落在桶沿，映著窗外飄進(jìn)來的桃瓣，倒像撒了把碎星星，熱鬧得很。

笛飛聲的心猛地揪緊，連呼吸都頓了半拍，腳步忘了放輕，鞋底蹭著木地板發(fā)出“吱呀”響，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伸手就將人從水里撈了起來。

孩童的身子輕飄飄的，抱在懷里卻像揣了塊燙心的暖玉，他手都發(fā)顫，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你這是做什么？！”

李蓮花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小胳膊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襟，隨即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睫毛上還掛著小水珠，順著臉頰滑到下巴尖，滴在笛飛聲的衣料上，暈開一小片濕痕?？辞宓扬w聲緊繃的下頜、眼底的驚慌，他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小肩膀都跟著晃：“你忘啦？我的本體是青蓮呀，長在水里的，哪會怕水？”

笛飛聲這才回過神，耳尖微微發(fā)燙，尷尬地松了松手臂，怕勒疼了他。指尖觸到李蓮花微涼的皮膚，像被燙到般頓了頓，那皮膚細(xì)膩得能摸到淡淡的肌理，和記憶里的觸感漸漸重疊。

腦海里突然閃過多年前的畫面：采蓮莊的蓮池邊，荷葉層層疊疊，李蓮花穿著大紅的嫁衣，被郭坤嚇下去時，裙擺像朵被揉碎的花，沉進(jìn)綠瑩瑩的水里。等他沖過去時，只看見人自己游出來，對方領(lǐng)口散開，蒼白的頸間、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瘀傷，在水光里刺得人眼睛疼。

再早些，東海的怒濤里，黑沉沉的海水裹著咸腥，他和李相夷雙雙往下墜，耳邊全是浪聲，他經(jīng)常夢到手里抓著的人越來越沉，那種抓不住的絕望，像潮水般裹著他，幾乎要將他溺斃。

他其實是從那時起，就悄悄怕了水。怕再一次落入水中，怕再體會那種遲一步的悔恨。

所以采蓮莊那次，他才會在池邊頓了頓，才會遲了一步，所以后來每次看見李蓮花靠近水邊，他都會下意識繃緊神經(jīng)。

這些念頭翻涌上來，笛飛聲抱著李蓮花的手臂不自覺收緊，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骸耙院蟆瓌e這樣嚇我?！?/p>

李蓮花的笑聲漸漸停了。

他仰頭看著笛飛聲眼底未散的后怕，還有那藏在眉峰下的緊張，小手輕輕抬起來，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蹭過笛飛聲手背上的薄繭，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跡。

他軟聲道：“知道啦，下次不鬧了，洗澡時會把腦袋露出來的?！?/p>

“不過…我現(xiàn)在身子太嫩了，可別這么用力啊喂?！?/p>

“哦…”

浴桶里的熱氣還在裊裊升起，裹著兩人的身影，在木墻上投出模糊的輪廓。

窗外的桃花瓣又飄進(jìn)來幾片，一片落在笛飛聲的肩頭，一片輕輕沾在李蓮花的發(fā)頂，粉白的顏色混著水汽，倒讓這沉郁的氣氛里，多了幾分溫柔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