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成站在公案之后,身體微微搖晃,那滿是官威的囂張臉色,此刻卻無比蒼白。
他看著堂下那個青衫身影,那身影明明單薄,此刻在他眼中,卻仿佛化作了一座巍峨高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輸了。
在這一場氣勢與人心的對決中,他輸?shù)靡粩⊥康亍?/p>
他想用官威、用律法、用前程來威脅這些初出茅廬的學子,卻忘了,這些學子心中,尚存著一本書,名叫《圣賢》。
他們心中,尚有一股氣,名為“浩然”。
當這股氣被點燃時,足以燎原。
王文成死死地握著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他知道,今日之事,若不能給出一個讓外面那數(shù)百名士子滿意的交代,他這京兆府尹的官帽,怕是就真的戴到頭了。
屆時,一封封彈劾的奏章會像雪片一樣飛入皇宮。
罪名他都想好了:徇私枉法,激起民變,動搖國本……任何一條,都足以讓他萬劫不復。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看著陸明淵,眼神復雜,有怨毒,有驚懼,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的妥協(xié)。
“陸明淵……”
王文成的聲音沙啞干澀,再無半分先前的威嚴,“你……究竟想要如何?”
這話一出口,便等同于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審案官,而是一個被逼到墻角的談判者。
陸明淵依舊站得筆直,他迎著王文成的目光,神情冷峻,沒有絲毫勝利的得意,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學生不想要如何?!?/p>
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大堂里。
“學生,只要一個公道!”
他微微側(cè)身,指向那癱倒在地,已經(jīng)嚇得魂不附體的裴少文。
“此案案情如何,是非曲直,在場眾人心知肚明,想必王大人心中,比誰都清楚!”
王文成聞言,臉上最后的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這案子如何,他當然清楚!
若非裴少文乃是吏部侍郎之子,他怎會如此顛倒黑白?
在官場浸淫數(shù)十年,他比誰都明白趨利避害的道理。
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老丈,和一個朝中四品大員的獨子,換做是誰都知道怎么選。
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會蹦出一個陸明淵。
一個不懂“規(guī)矩”,不畏權(quán)勢,卻偏偏身負會元之名,能一呼百應的硬骨頭!
如今,群情激奮,數(shù)百名貢士堵在府衙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