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哭?還有臉叫我救你?”
裴寬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那雙陰鷙的眼睛里,燃燒著壓抑不住的怒火與失望。
他捏碎鈞瓷杯的手,此刻背在身后,依舊隱隱作痛,但遠不及心中的怒火來得灼人。
“我裴寬的兒子,我河東裴家的子孫,竟然為了一個賤民,當著滿京城士子的面,被人逼得下跪求饒!”
“你把我的臉,把裴家的臉,都丟盡了!”
“你平日里的囂張跋扈呢?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呢?”
“怎么,到了公堂之上,就只剩下跪地求饒的本事了?”
裴寬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
“我……我……”
裴少文被罵得面無人色,瑟瑟發(fā)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從未見過父親發(fā)這么大的火,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我什么我!除了給我惹是生非,你還會做什么?”
“圣賢書讀進了狗肚子里,為官之道半點不通,聲色犬馬倒是樣樣精通!”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不成器的東西!”
裴寬越說越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恨不得再上前踹上幾腳。
看著兒子那副馬上就要崩潰的慘白模樣,裴寬眼中的怒火終究還是漸漸熄滅,化為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不忍。
他這一脈,三代單傳。
到了他這里,更是只有這么一個獨子。
從小到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裴寬在朝堂之上,處處小心,步步為營,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為了給這個兒子,鋪就一條通天的青云路,讓他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繼承家業(yè),將裴家的榮光延續(xù)下去么?
可到頭來,這小子卻因為一個女人,差點把自己送上斷頭臺。
真是……孽障!
裴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終究是自己的骨血,還能真不管不成?
這屁股,還得自己來擦。
他緩緩走到床板邊坐下,聲音冷了下來。
“行了,別像個娘們一樣哼哼唧唧。把今天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的,全部說給我聽?!?/p>
“若有半句虛言,我便讓你在這大牢里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