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蛇島的核心,大酋長庫托的居所,并非舒適的木屋,而是一座依托天然洞穴擴建而成的巨大石殿。入口處懸掛著數(shù)排風干縮水的頭顱骨,有野獸的,更有人類的,黑洞洞的眼窩無聲地訴說著庫托的殘忍與征服欲。殿內(nèi)光線幽暗,僅靠幾處巖壁凹陷處的油燈和中央火塘照明,跳動的火焰將嶙峋的石壁映照得如同巨獸蠕動的內(nèi)臟,投下扭曲搖曳的影子。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混合了海腥、汗臭、未鞣制徹底的皮革以及某種辛辣煙草的味道,令人作嘔。庫托龐大的身軀陷在一張鋪著完整熊皮的石座里,那熊皮巨大得異乎尋常,熊首被完整保留,獠牙外露,空洞的眼窩正對著入口,仿佛仍在咆哮。他手中攥著一個粗糙的陶制酒杯,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胸膛劇烈起伏,如同被激怒的火山。
“波圖!那個老不死的石頭腦袋!”庫托猛地將酒杯砸在身旁的石桌上,酒液混著陶片飛濺,聲響在空曠的石殿內(nèi)刺耳地回蕩。“還有‘漁歌’那個只會擺弄破船的軟骨頭!他們竟敢在議事時,再次質(zhì)疑我的決定!說什么征戰(zhàn)損耗,說什么貿(mào)易接觸!放屁!”
他的怒吼震得石壁嗡嗡作響,火塘的火焰都隨之猛地一竄。侍立在遠處的兩名護衛(wèi)如同石雕,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觸怒這頭處于暴怒邊緣的兇獸。
“父親息怒。”一個陰柔而清晰的聲音自陰影中響起。烏洛從一根粗大的石柱后緩步走出,他身形不如其父魁梧,卻更顯精悍,像一條繃緊的、蘊著毒液的蛇。他臉上帶著一種與其年齡不符的陰沉,眼神閃爍間,算計的光芒比石殿內(nèi)的燈火更令人心寒。他走到火塘邊,隨手拿起一根撥火棍,漫不經(jīng)心地攪動著炭火,濺起幾點火星。
“波圖長老他們,并非不懂征戰(zhàn)之利,”烏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他們只是……更看重自己部落的那點家當,害怕在征戰(zhàn)中損耗了自己的實力,動搖了自己在聯(lián)盟里的那點可憐地位。”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他們早已忘了,海蛇部的榮耀,是靠著吞噬弱者、掠奪一切建立起來的!停下腳步?那就是等著被別人吞噬!”
庫托喘著粗氣,血紅的眼睛盯著兒子:“那你說怎么辦?難道任由這些蛀蟲動搖軍心,阻礙我們吞并山鷹部,進而稱霸這片海域的大業(yè)?”
烏洛停下?lián)芘鹛康膭幼?,抬起眼,那眼神在跳躍的火光下,顯得格外幽深殘忍?!爱斎徊?,父親。毒瘤,自然要盡早割除,否則會蔓延全身。”他湊近一些,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般的寒意,“再過幾日,便是各部首腦齊聚,商討如何應(yīng)對山鷹部及其背后那些海外來客的會議。這,正是天賜良機。”
庫托的瞳孔微微收縮,身體前傾:“你的意思是……”
“借此機會,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烏洛眼中兇光畢露,語氣卻依舊平穩(wěn),“我已安排好了最忠誠的‘海蛇衛(wèi)’,屆時只需父親一聲令下,便可將波圖、‘漁歌’首領(lǐng)及其幾個頑固追隨者當場拿下!罪名嘛……自然是勾結(jié)外敵,意圖顛覆聯(lián)盟,破壞我海蛇部擴張大計!”
他頓了頓,看到父親眼中燃起的狠厲與贊同,繼續(xù)道:“同時,我們埋伏好的戰(zhàn)船和戰(zhàn)士,會立刻出動,直撲他們的部落老巢!群龍無首,又是猝不及防,拿下他們易如反掌!如此一來,內(nèi)部障礙一掃而空,他們的土地、人口、資源盡歸我父子所有!海蛇部將真正擰成一股繩,在父親您的帶領(lǐng)下,所向披靡!”
庫托聽著兒子的計劃,臉上的怒容漸漸被一種更加可怕的血腥興奮所取代。他猛地一拍石座扶手,巨大的力量讓石座都震顫了一下,放聲狂笑:“好!好!不愧是我?guī)焱械膬鹤?!就依你所言!讓那些膽敢反對我們的人知道,在這片海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父子二人相視而笑,那笑聲在幽暗腥膻的石殿中回蕩,充滿了野蠻的霸權(quán)和冰冷的殺機?;鹛恋墓庥痴罩麄兣で拿嫒?,仿佛兩條盤踞在巢穴中,正準備露出致命毒牙的巨蟒。殿外,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那沉悶的轟鳴,恰似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血腥清洗,敲響的戰(zhàn)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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