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殿外,那口巨大的銅鐘,再次毫無征兆地、猛烈地轟鳴起來!這一次,并非持續(xù)不斷的撞擊,而是只有一聲,卻洪亮、沉雄到了極致,仿佛九天雷神以巨錘敲擊,聲浪凝成實質(zhì),穿透殿宇,震得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響,心頭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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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在山谷間回蕩,經(jīng)久不息,帶著一種滌蕩妖氛、宣示威能的磅礴氣勢。
殿內(nèi),瞬間死寂。
所有的驚呼、議論、哭泣,全都在這驚天動地的鐘鳴聲中,被硬生生扼殺在了喉嚨里。眾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臉上只剩下無邊的恐懼與敬畏。
靜安師太臉色煞白,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站立不住。她扶住身旁的法臺,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她看著臺下那個依舊跪坐在凹陷蒲團上、同樣面露驚愕的武媚,又望了望殿外那口仿佛蘊藏著無邊神力的巨鐘,一個無比清晰的認知如同閃電般劈入了她的腦海:
不能再動她了!
一絲一毫都不能!
這武媚,絕非她們所能招惹的存在!蕭淑妃的權(quán)勢,在這等莫測高深的力量面前,顯得如此可笑而微不足道。討好蕭淑妃可能會帶來一些世俗的利益,但觸怒這黑暗中的守護者,感業(yè)寺頃刻間便有覆滅之危!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卻努力拔高,對著臺下惶惶不安的眾尼宣布,更像是對那冥冥中的存在表態(tài):
“肅靜!統(tǒng)統(tǒng)肅靜!”
“此乃……此乃佛法顯化,警示我等!武氏……武氏潛心禮佛,心誠所致,感天動地,故有異象護佑!”
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與昨日商議截然相反的話:“自今日起,武氏一切待遇從上,任何人不得打擾其清修!違者……嚴懲不貸!”
最后四個字,她說得異常艱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眾尼聞言,更是噤若寒蟬,看向武媚的目光,已從最初的輕視、同情,徹底轉(zhuǎn)變?yōu)橐环N混合著恐懼、敬畏與難以理解的復(fù)雜情緒。
武媚跪坐在那里,身下的蒲團依舊凹陷,地面的北斗星圖緩緩淡去,最終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殿外的鐘聲余韻也漸漸消散。她抬起頭,望向殿外漸漸亮起的天空,心中波瀾起伏。她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fā)生的,但那句“武氏安,則寺安”,以及這接連不斷的、指向明確的異象,讓她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為她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混雜著巨大的困惑與一絲微弱卻堅定的希望,悄然在她冰封的心湖深處,漾開了一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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