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風裹著雪花鉆進堂屋窗欞時,陸野正蹲在院子里搭腌肉架。雪花落在他的棉帽上,化成水珠順著帽檐滴落,他卻顧不上擦——天寒地凍的,得趕在下大雪前把肉腌好。
"爸爸!我也要幫忙!"暖寶穿著厚實的棉襖,戴著毛線手套,手里攥著塊生姜跑過來,"奶奶說小雪要腌肉,還要腌蘿卜,給麥芒弟弟留最好的!"她踮腳夠肉架,小手套上沾著雪花,"老師說,吃了小雪肉,冬天不怕冷!"
陸野放下繩子,接過她手里的生姜:"小寶兒的姜,比去年的還辣。"他抬頭望向屋里,葉知秋正抱著八個多月大的麥芒在炕邊玩撥浪鼓。小嬰兒抓著撥浪鼓搖晃,"咚咚"響著,麥芒的小腳丫在炕上蹬來蹬去,像只小青蛙。
"奶奶!腌菜!"暖寶拽著陸奶奶的衣角往屋外跑,"我要幫爸爸切蘿卜,給麥芒弟弟腌蘿卜干!"陸奶奶手里端著剛曬好的蘿卜條,笑著搖頭:"小祖宗,腌菜是大人的活計。你去給姐姐遞砧板,別切著小手。"她把蘿卜條遞給陸野,"這蘿卜是地窖里存的,脆甜得很。你太姥姥那會兒,小雪前后,家家戶戶都腌蘿卜,說是蘿卜干,冬天香。"
院外傳來"突突"聲,王鐵柱的三輪車載著半扇豬肉駛來:"野子!葉丫頭!小雪送肉,我?guī)Я撕笊金B(yǎng)的黑豬肉!李狗蛋說今兒個來幫咱腌肉,他新買的鹽,顆粒勻得很!"他跳下車,棉大衣上沾著雪花,"這豬肉是散養(yǎng)的,肥瘦相間,腌出來香得很。"
"鐵柱哥,辛苦你了!"陸野接過豬肉,"去年你送的豬肉,腌的臘肉炒蒜薹,暖寶吃了兩大碗。"
李狗蛋推著平板車緊隨其后,車上碼著鹽袋和花椒:"這是你家訂的腌料,還有花椒、八角。小雪腌肉,得用新鹽,老鹽味兒不正。這花椒是咱村山上采的,麻味足,提香。"他沖暖寶擠眼,"小寶兒,叔給你留把花椒,等會教你磨花椒面,說這是叔叔的手藝!"
"我要給麥芒弟弟留!"暖寶立刻舉著鹽袋,"讓他看著肉腌成臘肉!"
陸野和王鐵柱在院子里搭腌肉架。木架子搭在屋檐下,避開雪花飄落的地方。"這架子要搭得高,"李狗蛋講解著,"讓肉吹得到風,曬得到太陽,這樣腌出來的臘肉才不會發(fā)霉。"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等腌半個月,臘肉就能掛起來風干了,香得能飄半里地。"
"那是。"陸野把豬肉一塊塊掛在架上,"多虧你倆幫忙,不然我還得踩梯子掛一整天。"
雪花越下越大,紛紛揚揚像撒了把面粉。陸野把肉掛好,拍掉手上的雪花:"這天兒,正好腌肉。"
日頭躲在云層里,小雪紛飛。陸野坐在門檻上切肉,葉知秋端來姜茶:"喝了這個,暖身子。麥芒今天會喊爸爸了,雖然含糊,可把我們高興壞了!"她摸著麥芒的小腦袋,"小家伙,以后就能滿院子跑了。"
"好。"陸野把姜茶喝完,"等會給你燉蘿卜湯,加兩顆紅棗,補補氣血。"
暖寶趴在石桌上畫畫,畫紙上是個大大的臘肉,下面有個搖搖晃晃學走路的小娃娃。"這是麥芒弟弟,"她指著畫,"他在看我腌蘿卜,眼睛眨呀眨的!"
夜里,陸野陪葉知秋在屋子里烤火。炭盆里的火"噼啪"響著,暖烘烘的。麥芒在葉知秋懷里睡著了,小臉蛋紅撲撲的,"嗯——"
"野子,你說麥芒明年小雪時,能幫我們腌肉嗎?"葉知秋輕聲問。
"會的。"陸野指著炭火,"等他長大,咱帶他來腌肉,教他認調料,說這是爸爸的手藝。"
陸奶奶在屋里腌蘿卜。大缸里的蘿卜條鋪得整整齊齊,撒上鹽和花椒:"這蘿卜要腌透,得壓上石頭,讓鹽水浸透每一根。你太姥姥那會兒,腌蘿卜要壓三天三夜,說是功夫到了,味道才好。"
"奶奶手巧。"陸野接過蘿卜,"等麥芒會走了,咱教他腌蘿卜,說這是奶奶的手藝。"
暖寶躺在竹床上數(shù)雪花,嘴里哼著新學的歌謠:"小雪花,飄呀飄,小雪肉,香噴噴……"
陸野望著窗外的雪花,心里充滿期待——等腌好那天,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臘肉配粥,該多溫馨。
第二天一早,陸家院子里擺開了腌肉的陣勢。十幾個大缸并排放在屋檐下,每個缸里都鋪著金黃的蘿卜條,像撒了把碎金子。李狗蛋指揮著:"蘿卜條要鋪勻,別疊在一起,不然腌不透。"王鐵柱和陸野小心翼翼地把蘿卜條一層層碼好,"沙沙"的聲音里,蘿卜的清香彌漫開來。
"這叫腌蘿卜,"李狗蛋講解著,"腌七天,等蘿卜變軟了,再拿出來曬。你奶奶那輩人,都是用手揉,說是手上要有勁,蘿卜才入味。"
"真的假的?"暖寶瞪大眼睛,"那我也要揉!"
"小丫頭片子,"李狗蛋笑,"等你長大有力氣了再學。"
陸奶奶在旁邊調配腌肉料:"這些鹽和花椒要按比例放,太少了容易壞,太多了太咸。這配方是你太姥姥傳下來的,腌出來的肉香得很。"她把調好的料撒在肉上,"給小寶兒留塊最好的,等她會吃肉了,給她當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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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所有蘿卜和肉都腌好了。李狗蛋蓋上缸蓋:"要存夠七天,等充分入味,才最香。"王鐵柱搬來塊大石頭壓在缸上,"這樣腌得更透。"
"辛苦你們了。"葉知秋端來熱乎的饅頭,"快吃,墊墊肚子。"
"不辛苦。"王鐵柱啃著饅頭,"能為咱村的腌菜出力,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