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1章 小雪的雪，捂熱歲月的窖（第1頁）

小雪的晨霧裹著細(xì)雪，像撒了把碎鹽，落在院角的青瓦上。陸野推開門，涼絲絲的雪粒子撲在臉上，他仰頭望了眼天——鉛灰色的云壓得低，雪絲斜斜飄著，倒比霜降時(shí)的霜花密了十倍。

“爸爸！下雪啦！”暖寶穿著粉色羽絨服，戴著毛線帽，手里攥著小鏟子沖出來，“我要堆個(gè)大雪人！給麥芒弟弟當(dāng)玩具！”她蹦跳著踩進(jìn)雪堆，小腳印歪歪扭扭，“雪軟乎乎的，像！”

葉知秋裹著厚棉袍從屋里出來，懷里抱著裹紅襁褓的麥芒。小嬰兒閉著眼睛哼唧，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奥c(diǎn)兒跑，別摔著。”她伸手接住飄到麥芒臉上的雪粒子，“這雪細(xì)，不像北方的鵝毛大雪。”

“小雪的雪，最是綿密?！标懩棠填澪∥《酥褙页鰜?，里面鋪著新收的雪里蕻，“你太姥姥說，小雪要腌‘冬菜三寶’——雪里蕻、蘿卜干、芥菜疙瘩。這雪水浸過的菜，腌出來更脆生?！彼阎褙曳旁陂芟拢耙白?，幫我把缸搬出來，今兒個(gè)要腌菜?！?/p>

院外的土路上，王鐵柱的板車吱呀駛來，車斗里堆著半袋粗鹽和幾捆稻草：“野子！葉丫頭！小雪腌菜講究‘鹽足、草密、缸凈’。我?guī)Я嗽鄞妍}場的粗鹽，夠腌三缸菜！”他跳下車，搓著凍紅的手，“李狗蛋說今兒個(gè)帶柏樹枝來，熏臘肉最香！”

“太謝謝了！”陸野接過鹽袋，“去年腌的雪里蕻，今冬煮酸菜燉粉條，暖寶能吃三大碗?！?/p>

李狗蛋推著平板車緊隨其后，車上碼著柏樹枝和竹篾：“柏樹枝熏肉，去膩增香。你家這臘肉，等過年蒸出來，準(zhǔn)能香飄半條街！”他沖暖寶擠眼，“小寶兒，叔給你留塊最瘦的臘肉，煮粥香得很！”

“我要臘肉炒飯！”暖寶立刻舉著小鏟子，“給麥芒弟弟留一口！”

雪越下越密，檐角的冰棱子開始滴水。陸野和陸奶奶把大陶缸搬到檐下，王鐵柱幫忙搬來石磨壓菜。葉知秋坐在屋檐下，給麥芒裹襁褓：“這雪下得靜，不像暴雨那么鬧，倒適合腌菜。”

“是靜?！标懩棠贪蜒├镛话寻汛a進(jìn)缸里，“你太姥姥腌菜時(shí)，總說‘菜要靜，人要穩(wěn)，日子才踏實(shí)’。就像現(xiàn)在，咱一家子圍坐著，心齊，菜才香。”

暖寶蹲在缸邊，小手往缸里塞雪里蕻：“奶奶，我?guī)筒藢殞毶w被子！”

“小祖宗，”陸奶奶笑著拍她手背，“菜寶寶怕壓，得輕著點(diǎn)碼?！彼D(zhuǎn)頭對葉知秋說，“秋丫頭，你歇著，我教小寶兒認(rèn)菜?！?/p>

日頭爬到中天，雪停了。三口大缸整整齊齊碼在檐下，缸口蓋著稻草，壓著磨盤。王鐵柱拍了拍缸身：“這缸，夠咱村半條街的冬菜。”

“夠咱家吃到開春。”陸野擦了擦額角的汗，“等麥芒會(huì)走了，帶他來認(rèn)認(rèn)這缸，說‘這是爺爺奶奶的寶貝’?！?/p>

午后的陽光曬得人發(fā)懶。眾人坐在屋檐下剝蒜。陸奶奶把蒜瓣串成串，掛在屋檐下風(fēng)干：“小雪腌蒜，臘月就能吃臘八蒜。配餃子，解膩?！彼瘜汋谀_夠蒜串，輕聲說，“我像你這么大時(shí)，小雪天要蹲在灶前燒火，熏臘肉。手凍得通紅，可聞著香味兒，就不冷了。”

“奶奶那輩人，太不容易了?！比~知秋剝著蒜，“現(xiàn)在有了柏樹枝，熏肉省事兒多了?！?/p>

“不省事兒?！标懩棠绦?，“柏樹枝得挑三年以上的，曬干了才能用。就跟過日子似的，急不得，得慢慢來。”

李狗蛋扛著熏好的臘肉來：“野子！你家這臘肉，顏色紅亮，準(zhǔn)是柏樹枝熏到位了！”他切了塊遞過來，“嘗嘗，咸淡正好?！?/p>

陸野咬了一口，臘香混著松木香在嘴里炸開：“得勁！”他轉(zhuǎn)頭對葉知秋說，“等過年，咱把這臘肉切片蒸，給麥芒留塊最嫩的?！?/p>

“還要給暖寶做臘肉炒飯?！比~知秋摸了摸肚子，“她昨兒個(gè)說，幼兒園的娃娃都吃炒飯，她也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