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76章 除夕的燈，照亮歲月的圓（第1頁）

除夕的風裹著鞭炮的硝煙撞進堂屋窗欞時，陸野正踮腳往門楣上掛紅燈籠。竹篾扎的燈籠骨架上，糊著層新染的紅綢，他指尖沾著糨糊，輕輕撫平褶皺：“奶奶說，除夕掛燈，要掛得周正，這樣年獸就不敢近門?！?/p>

“爸爸！我也要掛！”暖寶穿著簇新的紅棉襖，扎著羊角辮，舉著個小燈籠蹦跳過來，“這是我和麥芒弟弟一起做的！他說要掛最亮的燈！”她踮腳把小燈籠遞到陸野手里，燈籠上歪歪扭扭畫著麥穗和福字，“老師說，除夕掛燈，要許愿，我許愿麥芒弟弟健康長大！”

陸野接過小燈籠，眼底泛起暖意。里屋傳來麥芒的咿呀聲，七個月大的小娃娃裹著虎頭鞋，正扶著沙發(fā)學站，小手抓著葉知秋的衣角晃呀晃。“知秋，麥芒會扶站了！”陸野轉(zhuǎn)身，見妻子扶著腰站在臥室門口，肚子雖消了些，眼角卻添了細紋，“辛苦你了?！?/p>

“不辛苦?！比~知秋笑著摸麥芒的小腦袋，“他現(xiàn)在能扶著走兩步，等會守歲時，讓他給我們拜個年。”

院外傳來“突突”聲，王鐵柱的三輪車載著半扇豬肉駛來：“野子！葉丫頭！除夕送肉，我?guī)Я撕笊金B(yǎng)的黑豬肉！李狗蛋說今兒個來幫咱貼春聯(lián)，他新寫的墨汁，香得很！”他跳下車，棉大衣上沾著雪，懷里抱著個陶甕，“這豬肉是散養(yǎng)的，肥瘦相間，煮年菜香得很?！?/p>

“鐵柱哥，快進屋！”陸野接過陶甕，“去年你送的豬肉，煮的粉蒸肉，暖寶吃了三碗。”

李狗蛋推著平板車緊隨其后，車上碼著春聯(lián)、福字和漿糊桶：“這是你家訂的春聯(lián)，還有我新寫的‘?！帧３N聯(lián)，要趕在午時前，說是‘午時貼，福到家’。”他沖暖寶擠眼，“小寶兒，叔給你留副小春聯(lián)，等會教你貼，說‘這是叔叔的手藝’！”

“我要給麥芒弟弟留！”暖寶立刻舉著春聯(lián)，“讓他看著我們貼，等他會走了，自己貼！”

陸野帶著王鐵柱在院門貼春聯(lián)。紅紙上“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的墨跡未干，透著墨香?！斑@字是李叔寫的？”陸野摸了摸字跡，“比去年更蒼勁了?！?/p>

“那是?！蓖蹊F柱笑著遞過漿糊刷，“李叔說，今年要給你家寫副特別的，祝你家添丁進口，萬事順遂。”

陸野抬頭望了眼門楣，紅燈籠已掛得周正，春聯(lián)在風里獵獵作響。院角的梅樹還掛著去年的干梅枝，與新貼的紅聯(lián)相映成趣，像幅濃墨重彩的年畫。

日頭偏西時，廚房飄出燉肉的香氣。陸野在灶前添柴，砂鍋里的高湯咕嘟作響，粉蒸肉、梅菜扣肉、蘿卜燉羊肉在蒸籠里騰著熱氣。“知秋，嘗嘗咸淡?！彼松追壅羧饨o葉知秋，“你產(chǎn)后虛弱，多吃點肉補補?！?/p>

“正好?！比~知秋抿了口肉汁，“比上次香，該是你選的五花肉好?！彼D(zhuǎn)頭看向暖寶，“寶兒，去把麥芒抱來，讓他聞聞肉香?！?/p>

暖寶抱著麥芒進來，小娃娃聞到肉香立刻蹬腿，小手往砂鍋里抓：“吃！吃！”惹得一屋子人笑。

“他還小，等會給他煮蛋羹?！比~知秋擦了擦麥芒的口水，“今年除夕，咱們一家整整齊齊，多好?！?/p>

陸奶奶在堂屋剪窗花。紅紙上“連年有余”“麒麟送子”的圖案在她剪刀下活靈活現(xiàn)?！斑@窗花要貼在窗戶上，”她舉著剪好的窗花，“夜里點上燈，影子投在墻上，像活了一樣?！彼汛盎ㄟf給暖寶，“幫奶奶貼在東窗，給麥芒弟弟看?！?/p>

“好！”暖寶踮腳貼窗花，歪歪扭扭的，卻格外認真，“麥芒弟弟肯定喜歡！”

夜幕降臨時，陸家院子里擺開了年夜飯。八仙桌鋪著藍印花布，中間擺著砂鍋燉的全雞，周圍是八大碗：梅菜扣肉、粉蒸肉、蘿卜燉羊肉、清蒸魚……暖寶趴在桌邊數(shù)菜：“一、二、三……十！有十道菜！”

“十全十美?！标懸敖o每個人盛湯，“喝碗雞湯，暖身子?！?/p>

葉知秋給麥芒喂了口蛋羹，小娃娃吧嗒嘴，嘴角沾著蛋花：“香！香！”

“慢點兒，沒人跟你搶?！标懸靶χ了掳?，“等會給你發(fā)壓歲錢。”

陸奶奶端來煮好的餃子：“第一碗，給祖先敬上?！彼扬溩訑[在香案前，“愿祖先保佑咱家平平安安?！?/p>

“奶奶心善?！迸瘜毟蛳拢拔医o太姥姥磕頭，謝謝她給我留糖瓜！”

陸野點燃香燭，煙霧繚繞中，仿佛看見太姥姥坐在炕頭，笑著給他們遞糖瓜。他攥緊葉知秋的手：“知秋，這一年辛苦你了?！?/p>

“不辛苦?！比~知秋靠在他肩頭，“有你，有孩子，有大家，這年過得踏實?！?/p>

窗外傳來鞭炮聲，此起彼伏。陸野帶著暖寶去院門口放鞭炮?！鞍职郑遗?！”暖寶攥著他的衣角，“鞭炮聲好響！”

“不怕?！标懸鞍阉o在懷里，“這是年獸在跳舞，聽完它就走了。”